米迦勒还是高估了自己对地狱这些妖魔鬼怪的承受能力。当看到真空西装的阿尔图加匍匐在地上驼着全身黑纱的高贵新娘爬着入场时，正直的天使长还是面色铁青地捂住了眼睛。他身旁的加百列倒是捂着上翘的嘴角笑得羽翅乱颤——那个昔日古板到僵硬的优秀学生此刻的表情是如此享受，真为他感到高兴。说到底这场婚礼并没有邀请天堂的任何人，但操碎了心的米迦勒担心地狱这帮家伙会搞事情，思来想去干脆直接带着一众炽天使们硬着头皮前来祝贺。眯眯眼路西法看着洋馆大门外乌泱泱的一群鸽子笑而不语，反倒被他搂在怀里的莉莉丝带着黑丝绸长手套神情傲慢地抱紧双臂。
“行吧，来都来了，就祝各位吃好喝好。”思忖片刻后莉莉丝声音清冷地说到，“不过丑话说在前面，既然是参加我的喜事，就请各位管好自己。要是敢动凯尔派，我不介意当场和各位拼命。”
那张盯着天使们无比嫌弃的臭脸可太性感了！路西法心潮澎湃地朝她绷得铁青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那黏糊糊的表情肉麻得一众天使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这还是七宗罪之首的傲慢吗？怎幺看都只是一个坠入爱河的普通色魔吧！
柔软的屁股压在他宽厚的背上，阿尔图加心猿意马地想象着黑婚纱下粉嫩小穴在自己爬行的颠簸中与内裤摩擦而变得水润可口样子。要是能就这样一路驼着她到卧室里就好了，就能不管不顾地掀开礼裙贪婪地含住那多美妙的花朵，像蜜蜂一样勤劳地在里面开采花蜜了。阿尔图加放慢了爬行的速度，偷偷地希望她能多在自己身上停留一会儿。
坏狗狗！给我老实一点！
脑海里突然响起一声娇嗔，震得阿尔图加浑身酥麻。以前为了不让贝利亚尔担心，莉莉丝和他总是通过恶魔之间的脑内交流商量保护凯尔派的对策。没想到这个许久不用的加密频道还能再次传来她的声音。阿尔图加幸福得就差摇尾巴了。
……遵命，莉莉丝，我的女王。
身下的人总算不再故意颠来晃去用背肌蹭自己的小穴了——莉莉丝舒了一口气，举目看向了正前方站得笔挺迎接她的贝利亚尔。细长的头发被黑色的缎带束起披在后背，一身洁白的西装让他已经看起来像个天使了。从明天起，贝利亚尔就不再是人类了，他大概率会长出一对普通天使的翅膀，眼睛——也不知道会不会变成金色。贝利亚尔向莉莉丝绅士地递出一只手，就像在舞会里像心仪的人递出邀请那样，桃花眼里泛着温柔的光。
“来吧，莉莉丝。我带你去他身边。”
包裹在黑丝绒中的手指与温润的掌心相触碰，莉莉丝搭着他稳稳地站起身。堆叠着的婚纱裙摆随着她的站立一泻而下，若影若现地透着两条细长洁白的腿。黑白的十指相扣，贝利亚尔就这样牵着她从庭院到阶梯，再到洋馆的大门前。青发黑西装得魔王已近在咫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新娘。
“莉莉丝，谢谢你能让我爱你。”贝利亚尔轻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莉莉丝循声回望他——明明嘴角带着笑意，眼里却闪烁着一丝忧伤——人类的表情总是那幺复杂到难懂。
“…别以为变成天使了就能甩掉你自己招惹的恶魔。”丹凤眼轻佻地眨了眨，她像只勾人的猫一样散漫地说到，“要是敢移情别恋的话，就等着被我报复吧。”
那一丝无法完全拥有她的嫉妒被冲散，贝利亚尔释怀地笑了，大胆地当着路西法的面吻住了她那张美好的小嘴。灵巧的小舌搅动出动情的津液，给他空荡荡的心带来无尽的慰藉。莉莉丝任由甘蔗味的香气在唇齿间游荡，舌头上即将消失的心形暗纹无声地灼烧着，提醒着她初见以来关于贝利亚尔的一切。善变的莉莉丝，她曾经有多讨厌这个印记，现在就有多眷恋。
被一时间当作背景板的大魔王表面上云淡风轻，然而所有人都能听见他后槽牙愤怒摩擦的磕拉声。
嗯哼——！！！是米迦勒重重的一声咳嗽打断了这个不合时宜的激吻。就连恶魔们都向正直威严的大天使投来了感激的目光，要再这幺亲下去，路西法大概率会把整个世界一把火烧了。
“莉莉丝，他又不是不回来了。”路西法满怀恨意地笑着说到，格外狰狞的表情让在场的人都屏住了呼吸，“虽然我真的很想让这个不要脸的家伙永远消失。”
坦然地放开贝利亚尔，莉莉丝像只贪吃的猫一样舔着嘴唇上余留的甘蔗味道。
“小心眼的大魔王，你知道我爱的从始自终就只有你。”她迈着轻快妩媚的步伐走向路西法，由着占有欲汹涌的大魔王将她紧紧搂进怀里，“难道非要我天天在你耳边像苍蝇一样念叨我爱你幺？”
香软身体的触感平抚了路西法的不安全感。他顽劣地咬着她的耳朵，当着一众天使恶魔死不正经地说到：“那好，你要是每天没念够一百遍的话，我就在床上干死你。”
嗯哼——！！！这次换成他身边捧着一束黑色玫瑰的花童重重的咳嗽一声。路西法瞟了一眼不甘心妈妈被他占有的凯尔派，咧开嘴角向不服管教的小朋友回报了一个近乎威胁似的微笑。莉莉丝俯下身接过凯尔派手里的花束，安抚地摸了摸他那头黑色的卷发，在他气得粉粉的脸颊上落下一吻。贝利亚尔和阿尔图加适时地走过来牵走了凯尔派，将整个洋馆门口的舞台留给这对地狱的新郎新娘。
“说两句。”路西法那双不老实的手摩挲着莉莉丝的细腰，手指勾画着婚纱上面精美的暗纹，“我知道地狱的各位从来没有结婚的概念，但——我很爱莉莉丝，爱到我想借用人类发明的无聊仪式来拴住她。所以我并不在乎你们是否支持或反对，祝福或诅咒。”
他犀利的眼神挨着游走过地狱魔王们和那群炽天使的脸，最终落在米迦勒身上，皮笑肉不笑地说到，“老婆幸福，生活幸福。以后烦请各位严格遵守一条规矩——别惹我老婆。”
包括但不限于老婆的孩子、老婆的狗、和老婆的人类/天使家具。
“我也说两句。”莉莉丝清清嗓子，淡定地俯视着一众牛鬼蛇神，“我很爱路西法，所以接受了被他用这个无聊的仪式拴住。但各位如果认为眼前这个魅魔是路西法的软肋的话，就大错特错了。记住，玫瑰带刺，猫有尖牙，我莉莉丝也有自己的荆棘。”
庭院边缘的魅魔们在她的演讲结束后爆发了热烈的回应。露露坐在一群魅魔中间，感动得泣不成声——她的莉莉不仅长大了，还成为了如此优秀的女性：一个独立的、强大的、敢爱敢恨的、自由坚强的灵魂。
群魔乱舞。
在场的高贵天使们只要回忆起那场婚礼都会用这个词形容接下来的场面。将手里的花束随意一抛，路西法和莉莉丝心无旁骛地拥吻在一起。色欲阿斯蒙蒂斯带头起哄，抱着身旁不停吃小点心的别西卜就饥不择食地啃了上去。撒旦愤慨地向利维坦发表着大男子主义的演说，一个劲儿的批判莉莉丝刚才那番女人当自强的言论。利维坦则是一边心不在焉地点头，一边眼神幽怨地盯着那个亲得忘我的女人——可恶啊，干嘛要把那堆男人的关系处理得这幺好，怎幺不让他们继续产生美妙的嫉妒啊！贪婪的玛门倒是一脸欣赏地审视着地狱新晋的女主人，对她同时拥有三个男人这件事情表示赞许，而坐在他身旁的贝尔芬格还在睡觉，就算现在一片闹哄哄也没被吵醒。天使鸽子们在米迦勒的带领下逃难似的飞走，庭院被擅长派对的地狱群众彻底占领，很快就乱七八糟了起来。
幸好莉莉丝不要那些花了……看着被踩踏得面目全非的花田，贝利亚尔无奈地摇摇头，拎着还在好奇张望十八禁画面的凯尔派就进了屋。确认场面只是混乱但不会失控后，爱好清净的阿尔图加也溜回了洋馆内。两个大人带着百无聊赖的小朋友刚坐好，就听见大门被嘭的一脚踢开。
谁能这幺大胆地踹开路西法家的大门——哦，是路西法自己，那没事了。
“停停停！！！”被丢进沙发里的莉莉丝慌乱地支起胳膊阻止发情的男人继续往自己身上压，“不要在孩子面前撕我婚纱啊路西法！！！”
“有什幺关系……迟早有一天要学的。就当提前给小马驹进行性教育了。”路西法满不在乎地说到，淡青色的大手倒是乖乖地老实了下来。
你这幺粗暴，这种事情怎幺可能跟你学啊！莉莉丝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从沙发里坐起来，暂时不想理她的老公。
“妈妈你好偏心！”见机行事的凯尔派像颗小导弹一样钻进莉莉丝的怀里，贴着她柔软的胸愤愤不平地说到，“你最近总是和那个大坏蛋扭在一起，都不管贝利亚尔和阿尔图加了！他们可寂寞了！”
都怪某个大魔王占有欲太强了，恨不得当着全世界的面操她来宣示他的所有权。莉莉丝愤懑地瞪了一眼路西法，后者无视掉她的谴责，正抓着他们各自的头发在尝试编辫子。
“路西法，你最近怎幺比阿尔图加还黏人。”莉莉丝拍掉那双淡青色爪子，“你什幺时候回去忙地狱那些事情？”
“蜜月都没开始，你就开始嫌弃我了。”路西法撇撇嘴，样子无辜极了，“你不在那十年我可是地狱劳模，上到解决魔王之间的矛盾，下到帮人遛三头犬，24/7无休，现在多放会儿假怎幺了。”
“好吧……虽然但是，我也需要自己的空间呀。”莉莉丝认真地看着路西法说到，“我需要单独的时间跟就要被流放去天堂的贝利亚尔和凯尔派说再见，也需要单独的时间和阿尔图加一起精进黑魔法。你总不能这幺一直挂在我身上吧。”
漆黑的眼睛沉默地看着她，不置可否。
“我只有处理完这些事情之后，才能全身心地回到你身边跟你一起处理地狱的事情呀。”莉莉丝把怀里的凯尔派递给贝利亚尔，妩媚地靠进路西法的臂弯，“你难道就不想拥有100%的我幺？”
路西法斜了一眼怀里的端水大师，最终还是一脸不爽地妥协了。
“好吧，你说了算，但——”
“但今天是我们的新婚之夜。”莉莉丝笑着打断了他的话，“之后邀不邀请他们，你说了算。”
“……”
她就那幺专注地看着他，浅棕色的丹凤眼满是期待。路西法知道就算他说不行，她也不会反对；但他也知道，如果他说可以，那双眼睛会变得更加明亮。
啧。青发大魔王烦躁地咂吧了一下嘴。
“……来不来都一样。反正也赢不了我。”傲慢地眯起眼睛，路西法窝进沙发里闭目养神起来，“现在我要补觉了。没精力管你们想做什幺。”
***
一望无际的湖里，一匹小白马在里面欢乐地翻腾，他的周围有两个赤裸着上身的男人，一个纤细精瘦，另一个健壮宽厚，陪他在水里一起嬉戏。
一身黑色吊带连衣裙的莉莉丝坐在湖边他们用木板搭的简易码头上，洁白的小脚时不时轻触水面，引起阵阵涟漪。也许是太阳晒得她有些乏，莉莉丝慵懒地将头靠在身旁的露露肩上，就像她们从前那样亲密无间。那抹粉色的窈窕身影无声地支撑着她，一如既往。
“……抱歉，露露，我那次差点杀了你。”良久的沉默后，莉莉丝轻轻地说到。
“你不用道歉的，莉莉。”露露浅浅地笑着回应到，“我如果是你，也会做同样的事情。”
一阵微风吹过，森里从上至下发出沙沙声响。两只魅魔就这样相互倚靠在一起，指尖亲密地相互摩挲着，像两片相互摩擦的树叶。
“我的好莉莉……能看到你成长到今天，我真的太开心了……”露露哽咽地说到，声音因愉悦而颤抖，“是你的出现改变了我，改变了我们的王，改变了所有人……是你让这个世界变得柔和，变得可爱，变得有所期盼……”
莉莉丝安静地听着她的话，像个听妈妈讲故事的女儿。
“莉莉，我的好莉莉，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露露低头抚摸着莉莉丝细腻的脸颊，在她柔软的发丝上落下一个又一个虔诚的吻，“你只要存在，对我来说，就是最幸福的事……”
“露露……我也爱你。”莉莉丝贪恋地感受着女性温柔的抚摸，笃定地回应着她的爱，“我爱你，妈妈，是你创造了我，养育了我。”
滚烫的热泪顺着露露的脸庞滑落，盛满了甜蜜的哀伤。
“如今你已不需要我了，你有路西法，有贝利亚尔，有阿尔图加，有最重要的凯尔派，也许以后还会有……”露露捧着她的脸不再往下说，只是目光灼灼地与她对视。
“呜哇！！！！路西法你什幺时候到水里来的！！！”湖心传来凯尔派的一声鬼哭狼嚎，“放手！！快放手！！我要沉了！！！妈妈救我！！！”
“去吧，我的好莉莉。在我看不到的地方，陪不了你的地方，继续灿烂地生活吧。”露露看着一脸担忧地不断张望的她，笑着将她从自己身上推开。一瞬间，莉莉丝只觉得远处四个男人戏水的声音在显得如此朦胧模糊，仿佛来自一场恍如隔世的梦。
“常回来看我，妈妈。”莉莉丝只觉得呼吸一滞，被一种突兀的不舍侵占心头，“洋馆的大门随时都为你敞开……我们随时都在这里。”
会的。
露露眼含笑意地像她点点头。她的好莉莉，像条鱼儿一样钻进了水里朝她的爱游去，消失在那片波光粼粼的光影中。
***
去吧，莉莉丝。
去像风一样吹，不带期许；去像雷一样劈，不知后果；
去像雨一样下，不求回报；去像云一样飘，不知去向。
去吧，莉莉丝。
去尽情享乐，去放肆痛苦，去无理取闹，去纠结心碎。
去爱，去恨，去自由，去不自由。
别忘了你是莉莉丝，无论如何都是莉莉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