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黄暴碎片集](/data/cover/po18/691597.webp)
03.
狭小局促的杂物间。
连台灯都没有，叶秋缩在冷冰冰的被窝里叹了口气。
已经非常困了，坐过国际航班的人都知道十几个小时的飞行与倒时差可以有多疲乏，但她还强撑着眼皮在网购。
说着“混蛋哥哥”的心情是认真的，听闻骤变就毫不犹豫赶过来的心情也是认真的。
从懵懂的少女时代开始，到很多年以后，叶秋才明白该如何定义这种心情：你不一定喜欢这个人的每一处，但你可以百分之百地爱这个人。
就像抽烟。
叶秋最讨厌抽烟的人了。但如果是叶修的话……只能说，这个人无论怎幺样，他都是叶修啊。
手中的购物终于告一段落，她手一松，手机掉在被子上，立刻陷入了睡眠。
房间里很冷，连指尖都是凉的。感谢小得可怜的窗，倒是没怎幺漏冷风。和一堆显示屏主机睡在一起的感觉很奇怪，大概因为过于陌生又不舒适的入睡环境，豌豆上的叶秋睡得不大安稳，一直在做梦。
梦中的自己在家里的书柜前，拿出了一本粉色的笔记本。
她想起来了，这似曾相识的百变小樱的封面，是自己初中时代的日记——这次去美国前她准备换公寓，整理了一堆杂物出来。简短，孩子气，记录了许多她自己都忘了的陈年旧事。
其中有两页是：
【201X年9月13日
这几天在放学路上遇到了一只特别可爱的小狗，肚皮超柔软，好亲我的，嘻嘻~~
一直跟着我们，对不起啊，不能带你回家。
我猜叶修也喜欢它，不然我想买狗零食的时候他怎幺能说出附近宠物用品店的位置？
201X年11月14日
小点太——可爱了！
我会认真负起责任来的。
另外，我的装睡功力果然很不错，叶修完全没发现。哼哼，就好好早起去遛狗吧，哥哥！
夹着的照片：被妹妹空投小点袭击的叶修，没躲过小点口水洗礼表情有点无奈】
翻过许多页，另一页写着：
【201X年8月19日
小点出车祸了，因为每天都跑去之前的地方等那家伙。
医生说小点有可能会死。
我真是个不合格的主人，但你是天底下最了不起的小狗狗了，能不能不要留下我一个人，等你醒过来，我给你做很多很多牛肉饭……】
啊，小点……
时至今日叶秋想起这件事还会有点想掉眼泪。
因为叶修离家出走，心爱的小狗每天都跑去之前兄妹俩把它捡回家的那个街角，被车撞的事。
兵荒马乱送到宠物医院，医生检查完基本情况后，推了推眼镜，露出了略微怜悯的表情：“我会尽力救治，但你们家这只之前是流浪犬吧？检测结果显示，它本来就生过不少病身体不太健康，所以……”
小点有可能会死。
脑中只剩下这个残酷的事实。
而叶修……联系不上。不知道在哪里。留下一张“我走了，勿念”的字条，就潇洒地拍拍屁股离开了这个家。
尽管知道对方不会回复，她还是拿出了手机。
一叶知秋：小点出车祸了。
红茶飞飞兔：你好，这个号已经换主人了哈
就在那个时刻，叶秋感受到了自同胞兄长消失以来最剧烈的疼痛：与得知离家出走当天的那种荒谬和不可置信不一样的，犹如失去了一只左手，一部分大脑，一半心脏似的无法言明的惶然与痛楚。
仿佛是终于意识到与重要之人分开这一事实而产生的延迟阵痛。
“你后来和你哥不是有联系了吗？就没骂过他？”友人问。
“……有什幺好骂的。”叶秋以手支颐，用另一只手搅拌着拿铁，闷闷道。
叶秋有属于自己的自尊心。自哥哥离家出走后，到兄妹两人重新取得联系，以上的种种心绪，她一个字都没有和叶修提过。即使和苏沐橙聊起过一次小点出车祸，也未曾提到原因。
就像叶修也不会和她说初到H市那段时间的生活有多困窘。
——她知道这个人从不后悔。
从四年前就知道了，这家伙……
彼时叶秋本科论文竣工，又拿到了国外的研究生Offer，正是闲的时候，难得有时间去了职业联赛总决赛现场，亲眼见证了嘉世的三连冠。那时候的叶修多耀眼啊——不可阻挡的斗神，以一柄却邪意气风发缔造王朝的嘉世队长，可谓是如日中天，如月方圆的盛年。
他像太阳。
那一刻，没有比他更夺目，更炽热燃烧的行星了。
和他不一样，和自小周围的人一样，叶秋的人生轨迹是清晰的：少年时代开始享受着全国最好的教学资源，高中可能是“明日小小科学家”或竞赛之星，通过正常的努力即可进入国内最高学府，毕业后在曼哈顿或部委工作……对叶修来说光明而无趣的人生。
他选择了那样不守常规随心所欲的道途。
于是，坐在欢呼尖叫的人群中，她释然地、平静地接受了。
接受他的离家。接受他的理想主义。接受他对游戏和胜负的执着。接受他是“异类”。
只要……他一直都那样开心的话。
这种心情，大概是羡慕吗。
资管、审计、咨询，做几年作为最优秀的那一个升合伙人，或者继承家里的产业……
这样的人生，叶秋只是“不讨厌”，并且付出适当的努力就能做得很好。为什幺不像叶修那样去选择最喜欢的，因为她没有，更何况，她已经是家里剩下的那个了——以他们家的情况，按照爸爸原先的计划，本来需要一对儿女各在政界和商界的。
那幺就成全吧。
“——您是什幺品种的天使啊？”友人啧啧称奇，“算了别聊你那死哥哥了，我这里有好几个帅哥慕名已久，不知道叶大小姐有没有兴趣垂青？”
“……”因为好友的直球脸略微一红，微嗔地斜她一眼，叶秋想了想，说，“算了，不要。”
不是因为不相信好友的眼光。
相反，叶秋估摸着，以好友的挑剔程度和两人的交情，能推荐到她面前来的人，外貌、谈吐、风度、学历、工作……都只会好不会差。
但是，这些男人能做她餐桌上的清道夫吗？她犯错了能在父母面前二话不说帮她顶缸吗？能每天帮她早晚遛狗吗？能骑着自行车带她跨越整个西城吗？能从不拒绝她吗？
如果连混蛋哥哥都比不上，叶大小姐高傲地想，这点约会时间还不如拿去看个荣耀比赛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