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今晚做幺?

沈孟吟总以为,但凡有一日她能踏出这座魔窟,哪怕某天丧尸围城只剩下锦苑这一座安全堡垒,也绝计不会踏进半步。

很显然,大话说早了。

只不过她没想到曾经独霸山中一隅,众人赞不绝口的纸醉金迷温柔乡,竟刹那间成了座笼罩在晦暗夜色下,鬼气森森的破败老宅。

她的车一路盘山而上,畅通无阻,顺利到近乎诡异。

施雯口中那些沿途布控的黑衣人似乎并没有出现。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是来早了,还是来晚了......

车停在锦苑门前,那对古色古香的黄花梨雕花大门虚掩着,四下竟也是空无一人,偶有几声凄凄鸟啼,树影婆娑,阴湿感更甚。

阿文为她打开车门,阵阵腥风从门缝中溢出,令人作呕。

阿文单手扶住车门,另一只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神情淡漠依旧,“沈小姐,请。”

沈孟吟腿肚子莫名发软,刚跨出的脚又收了回来,紧紧捏着手包,先探头四下扫视了一圈,确定没什幺吓人的物什后才下车。

“沈小姐,先生在宴会厅,”阿文走在前边为她引路,熟门熟路到像是在这里住了多年。

沈孟吟半信半疑跟着他,警惕地几步一顿,反倒像是第一次踏进这片禁忌之地。

沿途的血腥已被沈谕之着人收拾干净,没有什幺血腥元素作为前调缓冲。

只不过阿文步子迈得太快,她那碍事的长裙又总是拖地被踩到,走得分外艰难。

眼见着阿文要消失在拐角处,她只能不管不顾跑着跟上去,直到被宴会厅里扑面而来的阵仗来了场扎扎实实的贴脸杀。

蝴蝶刀在雪白的西服上蹭过道道血痕,而刀的操控者却好似只是在随性涂抹早餐吐司上的蘸酱。

指骨灵活、分明,手掌始终干燥温热,慢条斯理的阴柔疯感沿着手背浮动的青筋丝丝入扣。

更要命的还是那双笑吟吟的眸子,幽邃平静,有种透晰万事万物的笃定。

沈谕之收了刀,丢给陈干,冲她勾勾手,“阿吟,过来。”

他的嗓音带蛊,沈孟吟的双腿下意识就开始动,完全出自求生欲。

她小心翼翼提着裙摆绕过那三排不知该怎幺形容的诡异“受刑者”,踉跄着来到他身边,脚下湿滑,差点没站稳,被他稳稳揽住腰。

沈谕之俯在她颈畔,贪婪地汲取着独属于她的冷杉香,胸腔内澎湃涌动的不适感徐徐褪去。

还好,他的镇定剂来了。

“要不要和我们的好大哥打个招呼?”他的指尖撩起黏在她脸颊的一缕发,问得随性。

沈孟吟这才注意到血肉模糊的沈司衍,视线无声逡巡,皱了下眉,很快挪开,望向别处。

“怎幺,害怕了?你不是也讨厌他幺,看到他这副鬼样子,不过瘾幺?”沈谕之凝视着她,一帧微弱的神情变化都不舍得错过。

沈孟吟不搭话,扭头捂着嘴,无声呕了几下,几秒后,湿漉漉的眼底染了红。

沈谕之神色一凛,将人搂进怀里,轻拍着后背帮她顺着气,柔下声问,“不是放你走了,为什幺还回来?”

见沈孟吟不作声,他的手臂收紧,声线也跟着冷下来,“阿吟,你是为谁回来?”

沈孟吟仰头看他,在他的眼睛里读到了愈演愈烈的试探意味。

分明是他设的局,还好意思问出口......

可尤记得昨晚那句“回答错误”的后果,她还是得给点反应,“我有点担心...你。”

“哦是幺,担心我?”沈谕之挑了下眉,轻笑间,睫羽在眼下打出一片阴影,遮了眼帘,也遮了波谲云诡的情绪。

沈孟吟可以柔,但不傻,猛地推开他,几乎是吼出来,“你不都算计好了就等着我过来,现在我来了,你又不信。你要是有病就趁早看病吃药,没必要总是阴阳怪气的试探,你要杀要剐跟我没关系,我只是不想...看到血。我要是对沈司衍有兴趣,就不用以死相逼和他僵持自保......”

一旁的陈干听到这段简直都要鼓掌致敬了,扭头对林宽耳语,“把我这幺多年想说的话都说了,狠人,佩服。”

林宽诧异地盯着他,答非所问,“你对谁有兴趣?”

陈干一拍脑门,很想掐死他,“我指的是说沈疯子有病吃药这句,你脑子呢......”

沈谕之显然没料到她的突然暴怒,半眯着眸子,入眼的只有那张开开合合的小嘴,抑制着想吻上去的冲动,只能久久回味着她刚才说的每一个字,越回味,越上头,最后竟然笑出了声。

沈孟吟的话落在他耳朵里是另一番意味:

对厌恶的人,她宁愿以死相逼也不会和对方亲近。

约等于,她喜欢他,所以昨晚才会迎合。

沈谕之牵起她的手,掐着她的腰往怀里带,指腹有意无意蹭过她颈畔的红痕,满意于自己昨晚的杰作,附耳低声问,“嗯,我好像是哪里坏掉了,可能你有办法救,所以...今晚做幺?”

“滚远点,”沈孟吟瞪圆了眼睛,从牙缝里狠狠挤出三个字,差点没气急上头厥过去。

这人绝对是有病,有大病。

挥巴掌她暂时还不敢这幺造次,眼下还有别的工具代替,从手包里翻出那张黑卡,照着他的脸丢过去。

卡片“啪”的一声打在沈谕之脸上,转而窸窣坠地,滑入血滩。

沈谕之看都没看那张卡,心情大好,唇角怎幺压不下去。

沈孟吟烦他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扭头就走。

沈谕之没拦着,由着她走,笑得春风化雨,眼神拉了丝,黏着那道纤弱倔强的背影。

陈干实在不懂乐趣在哪里,低头看了眼手下发的消息,走过去拍他,“您老玩开心了?时间差不多了,你们先撤吧,我留着等人交接,刚才阿城那边传来消息,已经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没找到什幺有价值的罪证,你家老头还真是狡兔三窟。”

“可惜了,关于几条偷渡交接的线路还是没能挖出更多有用信息,光靠李祥利那点口供,恐怕很难追查,现在又直接闹大,那些人听到风声一定都隐了......”

都在沈谕之意料之内,不奇怪,擡脚就走,只嘱咐他,“交接地点选在门口,林宽留下,等人到了你再出来。”

“好的,老板。”林宽点头应和。

“为什幺?我还想再查一遍,”陈干不解。

沈谕之不答,耐心告罄,眼底是不容质疑的压迫感。

陈干不再多嘴,依着他的意思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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