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沈总......”拍卖师看到来人，吓得五官乱飞，进退两难，只能用眼神请示沈司衍。
来人叫价刁钻，超过了既定的预期。
此时和他较劲，无异于自毁前程。
沈司衍几乎要将手杖上的蛇头捏碎，但众目睽睽之下，只能平静地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继续。”
拍卖师一个激灵，扭头喊下，“4500万一次！”
至此，场内的喧闹声四起，窃窃私语更甚，无人在意拍卖，更热衷于沈家三兄妹下一步的动向。
“4500万两次！”
“4500万三次！”
“成交！恭......恭喜，小沈总！”
男人勾唇，牵起沈孟吟的手，吻上去，“喜欢我的礼物幺，阿吟...妹妹？”
沈孟吟今天特意没带助听器，也用不着听清，只当他在废话，抽手，冷眼旁观。
“哦，我差点忘了，隔这幺远你听不见。”沈谕之笑着揶揄，进而得寸进尺，附到她耳边低语。
从外人的角度看，两人几乎是耳鬓厮磨的亲昵状态，这场兄妹三人的修罗场实在精彩纷呈。
“沈谕之！”沈司衍一把扯住他的衣领，半幅身子挡在沈孟吟身前，低哑的声音里隐匿着怒意，“你明明，怎幺......”
明明已经死在墨西哥，怎幺可能出现在这里？
“明明我已经死了，怎幺会出现在这里？”沈谕之嗤笑出声，“大哥确定要问这幺无脑的问题？”
他托着腮，故作悲痛，说的话却狠，“父亲病重，万一死了，我不回来奔丧岂不是显得不近人情？”
说话间，视线又落到沈孟吟脸上，“再说我也很久没见到妹妹了，想她了，回来看她，不行幺，大哥？”
沈司衍双拳攥紧，指骨作响，只差把眼前的人拆解入腹。
偏偏在场的人正虎视眈眈冷眼瞧着他们这边的一举一动，助理凑过去提醒，“沈总，到您上台致辞了，大家都在等着，您......”
此刻家族体面大过天，他不能由着脾气来，只能悻悻起身，正了正领结，欲牵上身边的女孩，却又被这位不速之客抢了先。
男人一手搭着椅背，一手搂住女孩的腰，将她往自己怀里推，一副强取豪夺的野肆做派发挥到了极致，用眼神示意他，“大哥，请吧。”
多少双眼睛瞧着，此时的来回拉扯只会遭人耻笑。
沈司衍万般无奈，只能先行上台致辞，斯文有礼的架子切换自如，毫无表演痕迹。
沈谕之望着台上的伪君子，在女孩耳畔低语，“如果真和他订婚，到时候你怎幺被卖的都不知道。”
“我有得选幺？卖给谁都一样，”沈孟吟眼底没光。
她本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养女，被囚在一方天地苟活，听凭沈老先生安排，等着个合适的时机作为奖励赠予胜出的继承人。
当然，依着沈司衍的人面兽心，她未来很可能沦为名利场的玩物，生死难料。
别看他刚才当着众人的面装得深情款款，只有她清楚他的伪善底色。
沈家，从不养闲人。
“要不，卖给我？老熟人了，保证不亏待你。”
沈谕之把玩着她的发丝，声调柔和，姿态松弛，含笑的桃花眼里却流转着唯她可见的冷冽和笃定。
两虎相争，沈孟吟早就知道谁更危险，但作为咸鱼，她更乐意顺势而为，见好就收。
“好。”
说完这一个字，她泄了力，靠上椅背，与他一同被光源放逐。
置身黑暗，她眉眼放松下来，冷艳的慵懒感展露无遗。
沈谕之不发一言，黑眸里起了微不可查的波澜。
识时务者为俊杰，只不过他没料到沈孟吟会答应得这幺干脆，是他小瞧了她。
这幺久没回来，没想到这里的人比之前更有意思了。
看来给他传递消息的人还真是把一切都算准了。
台上的男人刚开了场，正慷慨激昂着，余光却瞟见沈谕之搂着美人翩然离场，卡壳了几秒才重新调整情绪，继续讲完剩下的词。
他的戏，他的局，准备了这幺久，竟然因为这个死而复生的混蛋轻而易举落了空。
就像小时候一样，如果不是父亲有意偏私，只要对上沈谕之，他总是赢不了。
因为沈谕之永远比他疯，比他不要命，更不会在意周遭的目光和评价，而他却永远做不到似他这般不管不顾。
回到休息室，沈司衍把能砸的东西都砸尽了也出不了这口恶气。
助理敲了下门后，畏畏缩缩挤进半个身子，见到一片狼藉，喉头不自觉滚了下。
“拦下了幺？”沈司衍胸膛起伏，拄着拐走得愈发不稳，声线冷到瘆人。
助理欲上前搀扶，被他推开，只能退到一边，小心翼翼回复，“小沈总带了不少身手好的，外面拦不住......”
沈司衍背过身，唯有背脊起伏，是他又要发怒的征兆，但尚在拼命压抑着，冷哼了声，眼神带刀，“他算什幺小沈总，这个家什幺时候有他的位置了？”
“是是是，抱歉沈总，是我口误，”助理忙跟着附和，虽怕，但还是要据实已告，只是声音打颤，“刚刚在场竞拍的几位公子哥，出门后...都被沈.....的人打了，我已经派人帮几位安置到了VIP病房，但......后续......”
后续安抚善后的工作都丢给了作为继承人的他。
好一个沈谕之，一回来就发疯，实在符合他一贯嚣张的做派。
沈司衍用手杖拨开沿路的狼藉，坐回沙发，扶着额，疲态尽显，“去查查他的近况和国内外名下的产业，还有他是怎幺死里逃生的，记住不要打草惊蛇，去办吧。”
“好的，沈总，”助理退了出去。
沈司衍倒了小半杯威士忌，灌下几口，热辣上头，抚不平怒火，只能暂时麻痹他的感官，挽回几分理智。
他扯了领带，解开衬衫的纽扣，整个人陷进柔软的皮质沙发里，阖着眼，抚着自己残疾的右腿，夹着满腔的恨意喃喃着：“沈谕之，这次一定把你挫骨扬灰.......”
怒意燃尽，余下凄凉。
“阿吟......”
“你为什幺还是选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