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喜欢你，甚至还有点怕你…”
许昭昭那番如同诅咒一般的话，又一次从辛恒的脑海里破开血肉钻出，不断在其中萦绕，寻不到出口。
安静地看了一会那个背影，辛恒最终还是认命一般遵从内心，靠近她。他一只手动作轻柔而又小心地护着那受伤的脖颈，另一只手将人搂入自己的怀里靠着，让她睡得更舒服一些。
看着再次回到自己怀里安睡的林素纯，辛恒并没有感觉到开心。因为他想不通，为什幺现在的他们会变成这副总要做恨的模样。
明明在最开始只有他们两个的时候，他们的关系还不是这样的糟糕。
在辛恒买下林素纯的第一次后，他就查到了林素纯身上背负的债务问题。零零散散加起来，也就几万块钱，对他来说只是一点可有可无的零用钱。
于是他直接帮她还上了，还顺便雇了几个道上的小混混，把那群欺负人的东西教训了一番。
但辛恒从未和林素纯说过这些，所以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他成了她唯一的隐形债主。
刚好在往后的一个多月里，她也只有辛恒这一个买家，理所应当地成了专属于他一个人的性爱玩具。
表面上，他们披着同班同学但不熟的关系，但在私下里，却好似一对在扮演秘密恋爱的高中生情侣，身上有着最亲密的联系。
以前也很乖的林素纯还不像现在这样，是一台感情迟钝的小机器人，只会机械式的听话，叫她做什幺就做什幺，任凭自己柔软的身体被人摆弄成任何欠操的姿势。
彼时的她还有脾气，会因为辛恒故意弄痛她而生气地伸手把人推开。只是生起气来有点像撒娇，嘴唇红红，眼睛湿漉漉的模样，像颗被剥开还带着汁水的软桃子，似乎在等着人去哄。
而那时的辛恒是一定会去哄她的。也许不算是哄，就像对待自己的小宠物一样，他颇有耐心地伸手将软乎乎的她抱个满怀，有时会亲那带着甜香的发旋和微颤的耳尖，但更多时候，是再次吻住她被他吻过很多次的嘴唇。
林素纯的原谅也来得好容易，几乎是下一秒，被亲吻安慰到的她就会擡起手，回抱住辛恒的脖颈。拥抱和亲吻都是暖的，她安心地窝在受他庇护的怀里，被他亲着，被他再次温柔的进入。
接吻之于他们而言，不单是性爱的开始和调剂，它还代表着安抚和怜惜，以及一点无法言喻的喜欢。
只是这点喜欢，是粉红色的肥皂泡泡。透薄易破，落在掌心便会破掉，残留下一片水渍，透着黏腻但又让人不舍得抹去。
高二放寒假前夕，他们第一次吵架。起因是辛恒想要带林素纯一起去国外过年，但是被她在微信上用“不去”两个字拒绝了。
那次每周惯例的升旗仪式两个人都没去成，辛恒用老师找你这样的理由留下林素纯，拉她进了教室里附带的储物间。
一个八平米左右小房间，供学生们存放个人物品或是杂物，里面没有监控，可以做任何事情。
将门锁上后，便不会有别人进来。辛恒只需要搂住林素纯的腰，抱着她往那张多余的课桌上温柔一放，就可以得到她垂下来的所有目光和注意力。
双手撑在林素纯的身侧，辛恒目不转睛地盯着怀里人带着困惑的脸庞，他很是不满地低声问道：“什幺不去？护照和签证都给你办好了。难道你要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家里过年吗？”
林素纯瞅了瞅辛恒不太好看的脸色，悄悄地把自己的手附在辛恒的手上，好像抚慰他一般，她柔声解释：“我查了查机票，好贵的，还有酒店也是，我没有那幺多钱呀…”
她还是一个高中生，才还完债务不久，暂时没有找到别的赚钱工作，而现在剩下的钱也只能勉强支撑一段时间日常开销。所以出国玩这件事，她想都不敢想。
原来是因为这个。辛恒面色微霁，他反握住林素纯贴着自己掌背的手，也把她无名指上的小痣包进掌心，一副让她放宽心的语气：“看这些做什幺？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你不用管。”
林素纯很认真地说道：“花销都让你负担，我觉得这样不好。”
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好，为什幺不好。她知道辛恒有钱，也知道这点钱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幺。但是他们好不容易才恢复了相对平等的关系，站在相同的位置上，都还没来得及走近。
她不想辛恒再用金钱打破这层平衡，也不想回到辛恒给钞票，她出卖肉体的从前。
辛恒抿嘴望着林素纯，有些不理解一向听话的女孩这突如其来的别扭。
他一直都觉得林素纯是属于他的，也并不认为给她花钱有什幺不好的，所以又说道：“钱的事情你也不用担心，你只管乖乖跟我一起去就好了。”
林素纯摇摇头，她看出皱起眉的辛恒似乎还想说些什幺，便像往常那样凑过去亲他的脸，仿佛一只在撒娇的小狗一样。
温软的唇和鼻尖触碰着冰凉的脸颊，是一种无声的拒绝，温柔地封住了他已经放在嘴边的话。亲完以后，她弯眼冲辛恒笑了笑说：“注意安全呀，祝你玩得开心。”
其实他们都知道，这次是一场悄无声息的不欢而散。
两片年轻的齿轮在不善言辞和高傲自负中，艰难地磨合，终于走向了两败俱伤。
因为林素纯的不听话和不受控，顺遂惯了的辛恒心里始终憋着一股带着冷意的火气。
带着一点惩罚的意味，他故意冷落了她一整个寒假，而林素纯似乎也察觉到他冷淡的态度，这期间很少再与他联系。
待度假结束，辛恒在候机室刷手机时，这才意外地看到了那些内容露骨的照片和视频，全部都是和林素纯有关的。
一条推送，在那个他从未在意过的app付费专属群里，曾经只有一条欢迎自己进群的系统消息下面，不知何时多了好几条其他人的入群消息，其中还夹杂着如同挑衅一般的性爱影像。
他以为专属于自己一个人的林素纯，却躺在别人的怀里，一次次接受着不同精液的灌满，变成了其他人眼里的情欲切片，供人发泄欲望。
机场vip室内，成片落地窗外不断有飞机沿着跑道，腾空飞起。这些轰鸣喧嚣都被透亮的玻璃所隔绝，仿佛陷入死寂之中的辛恒，久久无言。
没有生气，也没有难过。他突然丧失了所有的情绪，沉默地看着那些有关林素纯的内容，好像误点入了一个色情网站的弹窗。
直到身边的路久和秦祎打完一局排位后，拍了拍他的肩，问他在干嘛时，他才回过神来把手机屏幕迅速按灭，扔到一边。
他空荡荡的十指之间泛着白痕，是太大力捏握着手机导致的，也是一种莫名的恨意发泄。
“哥，你咋啦？”饶是心大的路久，也察觉到了辛恒略显慌乱的异样。他有些狐疑地盯着他哥那张忽然没了表情的脸，问道：“怎幺感觉你鬼鬼祟祟的，是不是有什幺事瞒着我们？”
早就发现辛恒不对劲的秦祎也附和道：“就是啊…自从咱们来这边以后，你就每天魂不守舍的。怎幺？失恋啦？”
看着眼前的一唱一和，被判定失恋的辛恒心里更是阵阵烦躁。对此，他无话可说，冷淡地瞥了他们一眼后，从包里掏出耳机戴上，闭眼假寐起来。
察觉到傻缺路久想要去摘下他哥的耳机继续输出，秦祎很及时拉住他，制止了这实在太二的行为。
这俩人，一个整天在体育馆训练，一个不同年级不在一个楼，坐在一块互相对了对自己知道的那点东西，怎幺也凑不出一个会让辛恒失恋的对象和原因。
能想到的唯一对象，是订好行程时，他说要介绍给他们认识的那个人。不过这次没来，可能就是因为分手了，所以才没来。
感叹了一番年纪越来越大，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都不亲了。这俩卧龙凤雏开始发功，想着既然没办法从根源上解决，那就直接疗愈失恋这个结果吧。
路久有自己的小妙招，他把辛恒的微信推给了自己班上那位很喜欢他哥的女生，然后对秦祎解释道：“就是我们班那个长得很白净，很喜欢笑的英语课代表。她从开学的时候就一直问我要我哥的微信，但我哥不让我乱给。”
辛恒作为他们里面仅有的，比较像正常人的人，不会像他们那样，总喜欢抱着一种玩乐人生的心态，去随便对待一段感情。
深知这一点的秦祎看着路久拿着手机，一脸奸诈的表情，觉得他这种做法估计不太可行，但他又想看戏，所以只是象征性的一劝：“这样能行吗？别再把你哥惹毛了揍你…”
路久以己度人，一脸的理所应当：“怎幺不行？解决失恋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刻开启一段新恋情。”
这样说着，他笑了笑，语气像个恋爱老者：“感情这东西就像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所以这个世界上啊，没有那幺多一心一意的人…”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受教的秦祎，真心话不由脱口而出：“路儿，如果你在学习上也这幺有钻研精神，那咱玉姨不至于一天八百个电话。”
觉得自己被冒犯到的路久气愤，他锤了秦祎一拳，笑骂道：“滚蛋，赶紧上游戏。”
再次见到林素纯已是三月初开学，她坐在教室最后那排，薄薄的一片身影，校服衬衫外罩着一件没有见她穿过的米白色毛衣，衬得她的脸更加苍白透明。
辛恒朝林素纯那边走去，已是满心冷漠的他并没有注意到随着自己靠近，林素纯愈发明亮的眼神。
直到走到林素纯的课桌旁边站定，他才佯装出平日里那副温和友善的模样，像对待普通同学那样，温声传话：“罗老师让你跟我去她办公室一趟。”
借着点头回应，林素纯悄悄错开了一直看着辛恒的视线。她安静地站到辛恒身边，与他一同走出教室，走过走廊。
这期间路过了许多老师和同学，还听到了上课的铃声。终于在没什幺人的时候，她忍不住歪头，小声问辛恒，滑雪好玩吗。
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辛恒在寒假期间发过一次朋友圈。内容只有一张照片，上面是无边无际的冰天雪地，还有他站在其中，身着滑雪装备的高大背影。
听到林素纯问自己，辛恒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便没有再说什幺。
之前只有他们两个独处的时候，他们总会聊一些有的没的。辛恒是话多的那一方，但现在他成了那个不爱说话的人。
感觉到了辛恒的不想搭理，林素纯想着他可能时今天心情不好，所以便乖乖地把那些积攒起来，很想说的话给咽了回去。
待到了班主任的办公室门口，在那扇还未被推开的大门前，辛恒才看向林素纯又一次开口，打破了他们之间有些不寻常的沉默。
辛恒脸上的表情很耐人寻味，他望着林素纯的目光柔和且专注的，但一双本该含情的桃花眼里却结着化不开的漫天冰霜。
不过语气还是温柔的，他约林素纯放学以后去老地方，说要把带回来的礼物给她。
迟钝的林素纯完全没有察觉到辛恒几乎写到脸上的异样，她仰着头，弯起眼睛笑了笑，一副真的很开心的模样。
她为还没收到的礼物道谢，所以很认真地对他说道：“谢谢你，辛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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