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的声音响起来。
“宋殊，该起床了。”沈嘉叡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宋殊本来还想赖一下床，但是突然打了一个激灵，猛地坐了起来。
“宋殊，主卧盥洗台下的抽屉里有新的杯子、牙膏和牙刷，还有洗脸巾。需要洗漱的话可以直接用。”沈嘉叡在门外说。
她坐在床上，缓了好一会，才想起来现在在沈嘉叡的公寓里，她睡在沈嘉叡的床上。
沈嘉叡的床很舒服，床品柔软，还散发着淡淡的香味。比起宿舍的小床来说好的多，所以宋殊昨晚睡得很舒服，一夜无梦。
“嘶——”就是由于摔伤，浑身都有点疼。
宋殊揉了揉眼睛，下床，走到卫生间，开始洗漱。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除了脸上贴着纱布，精神看起来还不错。
她拧开门把走出房间，看到沈嘉叡已经换上了衬衫和西裤，在餐桌旁摆放早点。
空气中弥漫着艇仔粥的香味，晨光轻柔地铺在沈嘉叡的身上，白衬衫晕出淡淡的光晕。
“你醒啦？”沈嘉叡擡头，笑着说，“我买好了早点，过来一起吃吧。”
他的碎发映着金色的光，那种初次见面留下的冰冷印象早已消融，现在散发的气质清新又轻柔。
那一瞬间，用一种很俗的形容来说，宋殊感觉沈嘉叡好像天使。
“谢谢你。”宋殊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我买了艇仔粥，还有小笼包、蒸饺。不知道你喜欢吃什幺，就先买了这些比较传统的早晨。”沈嘉叡也坐下来。
“我都喜欢吃的！”宋殊觉得这已经很贴心了，无可挑剔。
她喝了一口粥，粥很香。
她又擡头，看到沈嘉叡的脖子还贴着纱布，短袖衬衫下也能看到手臂的纱布，有些不忍。
“你的伤感觉怎幺样，有没有好一些……穿衬衫有领子会不会硌到伤口？”她忍不住问。
“其实还好……”是有些疼，但是还在忍受范围内，沈嘉叡没有抱怨。
他想起了什幺，突然说：“对了，宋殊，我想到昨晚你的衣服脏了，今天也来不及回学校换衣服，就让人送来了一套简单的衣服。”
他拿起旁边椅子上的一个大大的礼盒，递给宋殊。
宋殊有些惊讶，她完全没想到沈嘉叡会准备这幺多。
她打开礼盒，看到丝带绑着一层雪梨纸。
她拆开丝带和雪梨纸，里面是一条无袖的天青色旗袍，刺绣着精致的竹叶底纹。阳光下，混着金丝的丝线闪闪发光。
“宋殊，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沈嘉叡的声音有些忐忑，“因为成人礼，每个同学都很重视，都提前好久准备，都会好好打扮。我想，如果你只穿校服的话，会不会有太多遗憾？”
宋殊有些愣住了。
“这套衣服虽然没有礼服那幺夸张和隆重，但是希望可以弥补一点点礼服丢失的可惜。”
“为了避免压到你手臂的伤口，所以选了一条无袖的旗袍。”
“我们一起演讲，所以我们穿的是同一系列的衣服。这样我们两个人站在一块也不会显得很突兀。”
宋殊擡头，看到沈嘉叡的衬衫领子、袖口也点缀着竹叶的暗纹。她看到沈嘉叡的目光好认真，正专注地看着她，期待着她的反应。
她的鼻子突然涌起一阵很酸涩的感觉。
她吸了吸鼻子，深吸了一口气。
“谢谢你，真的。”她扬起一个微笑，“我很喜欢。”
沈嘉叡如释重负一般笑了。眼睛弯弯。
即使发生了昨天这幺大的灾难，两个人却总是在笑。笑的次数，好像比他们的过去人生比，多了许多。
“咳……那个，宋殊。”沈嘉叡的耳朵浮起红晕，“另一个盒子里有一双皮鞋，是按照你的尺码买的。然后旁边袋子里有一次性内裤，还有胸贴，都可以直接用。”
“真是……太感谢了。”
宋殊的衣服确实脏得彻底。在这种情况下，害羞没有任何意义。
还是欣然接受吧！
—————
今天的校园好热闹。
昨天暴雨的痕迹已经被蒸发，明媚的阳光铺满校园。
盛装打扮的学生、带着照相机的家长吵吵嚷嚷地来往于学校，气球和彩带缀满了各个角落，每走几步就能看到庆祝成人礼的标语和方便打卡专门布置的小景点。
沈嘉叡在教室独自看着演讲稿。
“沈嘉叡，外面有人找你。”有同学在班级门口喊他。
沈嘉叡放下稿子，走了出去。
外面站着的是他的母亲，龙卉。
龙卉戴着墨镜，穿着职业西装套装，捧着一束花，这是一束剑兰。
“儿子，成人礼快乐。”她把花递过去，然后又给了他一个信封。信封里装着一把车钥匙，“这是你爸给你的。”
“谢谢。”沈嘉叡接了过来。
两人间气氛有些沉默。
“你的伤怎幺样？”龙卉看到沈嘉叡露出的绷带纱布，问。
“还好，没什幺大碍。”沈嘉叡很简单地回答。
“注意身体。律师的电话我已经给你了，后续你和他联系吧。”龙卉说。
沈嘉叡点头。
“我公司还有事要忙，我先回去了。”龙卉看了一眼手表，说。
“好的，路上小心。”沈嘉叡说完，龙卉就转身离开了。
沈嘉叡抱着花，在走廊站了一会，然后走回教室。他把花束放在桌面，有些怔愣。
他又站起来，把演讲稿装回纸夹，拿着纸夹往外走去，走向操场。
刚开始还是慢慢走，然后越走越快，近乎于跑。
在操场的入口，他停了下来。
他看到宋殊了。
宋殊穿着他送的天青色旗袍，露出手臂上刮擦的伤口，脸上贴着纱布。
旗袍很合身，皮鞋很合脚，再加上盘发，整个人显得亭亭玉立，伤痕也无法折损她的神采奕奕。
她捧着两束鲜花，一束向日葵和一束浅粉色的芍药，正在和身边的女人合照。她大笑着，表情很开心。
正在帮她拍照的人，是沈嘉叡完全不会想到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白子竺。
“小殊，成人礼快乐！”孟青说，“你爸妈有事出差，托我们来看看你。不要感觉太孤单，你看白子竺特意从帝都飞回来了！”
白子竺把相机递给孟青，说：“快给我俩也拍一张合照，我今天特意还打扮了呢！”
他走到宋殊身边，手避开她受伤的地方，轻轻地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然后侧头贴近宋殊。
“我都毕业了，宋殊，我就是个校外人士，算是你的亲戚。”白子竺说，“而且今天闲杂人等这幺多，你可以不用装作不认识我了吧？”
“哎呀，你又在说什幺瞎话呢……”宋殊皱眉瞪他。
白子竺穿着欧式条纹衬衫和阔腿牛仔裤，站在宋殊身边却奇异地适配。可能是两人站在一块容貌是两倍出众，路过的同学都忍不住多看几眼——如果他们定睛分辨，熟悉校园传闻的同学就会惊讶于这是优秀校友白子竺——还好今天人多，大家都忙于自己的事情，没有功夫去观察别人。宋殊因此也能容忍白子竺的放肆亲近。
孟青给他们拍了好多照片，一直在说：“年轻人多摆点姿势纪念一下！活泼一点！”
“哎呀谢谢阿姨真的不要啦……”宋殊有些尴尬，有点想推拒，但是还是配合地和白子竺拍了不少照片。
看着他们其乐融融的样子，沈嘉叡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他退到了阴影里，手无意识地攥拳攥得很紧。
他觉得自己的脸色肯定差的吓人。
看着白子竺轻轻地搂着宋殊的肩、温柔地注视着宋殊，沈嘉叡感觉自己的额角在紧绷疼痛。
他感觉内心深处有一股可怕的情绪撷取了他的心脏，拖着他的身躯往悬崖深处下坠。
他的后槽牙磨了磨。
原来这就是嫉妒的感觉。
“哎呀，我要走了，等会仪式要开始了，我得去礼堂后台准备一下。”和孟青、白子竺寒暄了几句，宋殊就要离开。
“等等宋殊。”白子竺突然叫住宋殊，“你和我过来一下。”
孟青这会识趣地走到别的地方看风景去了。
“你这伤到底怎幺回事？你知道我今天来看到你有多吓人吗？”白子竺卸下了阳光的笑容，拧着眉有些焦躁地说。
“昨天出了点车祸，小事啦……”宋殊想含糊过去。
“车祸还小事……？”白子竺有些无力，弯腰盯着宋殊，“到底是什幺情况……你发生危险也不知道告诉我一声……”
“那你不是在帝都嘛。事发突然，周中我的手机也上交学校了，谁都联系不到。”宋殊有些嘟囔，“真的没事啦，而且我受伤不严重，有人帮了我……”
白子竺听罢更是恨铁不成钢。他从口袋拿出一支新手机，递给宋殊：“知道你爸妈管你零花钱管得严，偷偷给你买的，下次再有什幺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宋殊接过手机，有些敷衍地说：“哎呀白子竺你真好，不过那又怎幺样啦，你在帝都我也不能让你马上飞回来吧。”
“我真的能，宋殊。如果你需要我的话。”白子竺双手捧起宋殊的脸，直视她，“我是认真的。”
宋殊还想反驳，看到白子竺认真的目光，又泄了气：“知道啦知道啦……白子竺，你怎幺变得婆婆妈妈的。”
“没良心的家伙！”白子竺叹了口气，松开手，气不过，又刮了刮宋殊的鼻子，“总之别把我给忘记了！”
“知道啦知道啦！”宋殊把手机藏在其中花束里，拿着两束花，用手肘碰了碰白子竺，挤着眼说，“我真的要走啦，回教室拿演讲稿，等会你就看我的精彩表现吧～”
说完，宋殊就转身跑着走了。
白子竺直起身子，双手抱胸，目送宋殊远去。
突然，他感觉到一道目光盯着他。
他回头看，都是热闹的人群，什幺也没发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