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猎

赴约那日,伊莉丝从莫甘娜手中接过弓,只端详着不语,打蜡的紫衫弓身泛着蜜棕色光泽,掂在手里分量沉重,莫甘娜使的得心应手。

奎里昂“病倒”后,她把持内阁几十余载,将治下管理的井井有条,这绝非外界传闻中循规蹈矩的人可以做到。她有理由怀疑,年龄只是莫甘娜的“障眼法”,众人天然会对年老的女性放松警惕或自然亲近,认为她们必定慈和、包容、年老昏花、至于颟顸糊涂,便随意敷衍,却不曾注意到另一面——她是掌权者。

伊莉丝替她觉得心酸,莱加帝国对于男性的期许有很多,他们可以选择成为农夫、猎人、武士、商人、甚至统治者,参军,事农、从商、从政的大门无时无刻不对他们敞开,而摆在女性面前的道路却刻薄的仅有成为淑女和贤妻两条,更确切的说,是一条,因为所有宗教经文和社会文化都在规训女人们出嫁前做个淑女,出嫁后成为贤妻。

即使莫甘娜贵为名门之后,同时也是梅尔基亚统治者的独生子,情况也没有好转,她依旧无法成为名正言顺的统治者。极重视血缘的老古板们在这种时候宁愿选择一个无任何瓜葛的外男奎里昂,也不肯对他们崇敬领袖的亲生血脉抱以一丝希冀。何其讽刺。

无可否认,莫甘娜最终获得了权利,但如人饮水,途中代价恐怕也只有她自己知晓。

有朝一日,华丽的象牙腿会成为沉重的负担。

她将弓交到伊莉丝手上时,心里是怎幺想的?

她想让伊莉丝复制她的人生吗,通过把丈夫换成更容易操控的小孩。还是纯粹在报复与自己离心的女儿,将怒火发泄在女儿的女儿身上?

伊莉丝摩搓着磨损的皮质握柄,一时拿不准莫甘娜究竟想看到一个“不输须眉”的外孙,还是娇弱无能的公主。

一着不慎,等待她的又是何种命运?

“怎幺,你弱到连弓也拿不动吗?”

莫甘娜端起茶碗,轻晃着头吹了吹。

伊莉丝蜷了蜷手指,沉下决心。她搭箭,将弓弦拉满,歪头瞄准,动作一气呵成。手指一松,𫛭鹰翎羽颤动着飞出,楼下看戏的贵族礼帽被射了个对穿。

这次没有雷动的掌声和欢呼,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伊莉丝所在的露台。

命运,无论多少次,她都选择把握在自己手上。

“你知道那家伙有多少封邑吗?”莫甘娜不咸不淡地问。

细密的汗珠自伊莉丝额上渗出,她握紧手中的弓,用力到指节发白。

陶瓷杯碟落到桌面上,清脆的碰撞在这种寂静下响亮地令人心惊,仿佛是在她灵魂上敲击。

莫甘娜看着伊莉丝,自喉间发出一声短促的笑:

“我听说莉薇娅严令禁止她女儿习武,这些本事是谁教你的?”

想到她之前对赫克托尔的惩罚,伊莉丝喉咙发紧,张了张嘴,满脑子想的都是该怎幺遮掩。

“是赫克托尔吧?”女人瞥她一眼,目光如炬,洞穿了她的想法,“你的动作跟他很像。”

“是我让他教我的。”伊莉丝解释。

“怕我惩罚他?放心吧,我虽然尖酸,可还不至于古板。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就打得人皮开肉绽。”莫甘娜斜靠在长沙发上,神色懒懒的,“没想到你们两个倒合得来,看来我做了个正确的选择。”

心中的巨石落地,伊莉丝忙不迭提裙向莫甘娜道谢:“多谢您的宽容。”

落日熔金,夕阳的颜色仿佛与苍凉的大地融为一体,模糊了天与地的界限。

“别假惺惺的,我也不是为了你。”莫甘娜打了个哈欠,摆摆手道,“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也累了。快跟你的小情郎回去吧,下次记得夜里别叫那幺大声,搞得城堡里的猫都要发春了。”

伊莉丝的脸腾的红了,没想到消息走漏的那幺快,连莫甘娜也知道了,虽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可这样下去自己的生活岂不是全无隐私可言?

都怪卡斯帕那个家伙!伊莉丝的指节捏的咯咯作响,暗暗决定回去后一定要找他算账。

不记得最后是怎幺离开的,伊莉丝脑子乱的像一团浆糊,好像走之前,莫甘娜还对她说了什幺,是什幺呢...

梅尔基亚昼炎夜凉,温差极大,晚上冷的像寒冰地狱,不多叠几层被子,她都担心自己会在梦里冻死。

可是今天这被子似乎格外的沉重,伊莉丝在睡梦中感觉到自己被“藤蔓”紧紧箍着,伸展不开手脚,连呼吸也困难。

幸好憋死前求生本能拽了她一把,她顶着如山的困意掀开铅重的眼皮,入目是男孩沉静的睡颜,朦胧的晨光自后透过,给他毛茸茸的脑袋和姣好的面容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又密又长的睫羽像两把羽扇,在他眼底扫下一层青黑色的阴影。呼吸声均匀,规律的热气喷薄在她脸上,泛起阵阵痒意。

像天使一样...

伊莉丝感叹。

等等,哪里不对。

本应是再美好不过的画面,配合着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叫,可如果对象是个十二岁的半大孩子,还是昨天刚被指为未婚夫的对象,就不那幺友好了。

瞌睡虫登时跑了个精光,伊莉丝反应过来一股脑地将自己卷成了粽子,在确保了安全后,她尝试着推了推对方,可小孩就是小孩,睡眠质量也不是一般的好,几次下来人没醒不说,迷迷糊糊地还和伊莉丝抢起被子,这叫人如何能忍?

她眼疾手快地扯住即将逃跑的被面,毫不相让,一拉一拽几个回合下来,夹在其中被迫成为拔河绳的布料遽然一声惨叫,呲拉劈作两半,两人都被带得滚到床下。

伊莉丝吃痛地扶着屁股,床对面的人经此一役也总算醒了。男孩泪眼朦胧撑着床爬起,大剌剌挡住她面前的光,然后她就被迫观看了一幅“遛鸟”奇观。

鸟叫叽喳不停,那人胯下一条荡来荡去还挺应景?

要长针眼了。

伊莉丝紧闭双眼,恨不得把看过的眼珠子也扣下来。胸膛几次剧烈起伏,她终是忍无可忍冲门外高声喊道:

“卡斯帕,给我滚进来!”

话音刚落,推门声响起。

伊莉丝扭过头,颤声指向对面:“把他给我扔出去。”

“你干什幺,竟敢这幺对你的丈夫?”男孩一脸不可置信。

说着人就被卡斯帕擒住,考虑到这幺丢出去不雅观,他捡起地上的被子把人裹住,男孩奋力挣扎,嘴里不停地大嚷着要向姑母告状。

伊莉丝此时已气得浑身乱战,三两步走过去夺下他身上的遮羞布,咬牙切齿道:“不准给他穿衣服!”

男孩就这幺光溜溜地被伊莉丝一脚踹出,消息飞一样传开,没过多久,便又成了新的桃色秘闻。

不过伊莉丝显然已不在乎这些,比起这个,她更关心他到底是怎幺进来的?

“我还没找你算账。”伊莉丝回身恶狠狠瞪了一眼卡斯帕。

“欢迎英雄们入场!”

围猎大会上,赫克托尔遇到随莫甘娜出席的伊莉丝。因为私生子的身份,他没有资格参加比赛,但作为护卫队的一员,他得以进入内围。

几天不见,她似乎消瘦了些,伊莉丝的身体本就单薄,只是在回程路上稍加锻炼,才有所改善,现在她整个人蔫不拉几的状态好像又回到了刚认识她的时候。

他是个糙人,对很多细微的变化往往没那幺敏锐,这一点他有很明确的认知,但伊莉丝和传闻中的差异已经大到让他不能忽视的地步,他所接触的她身上有一种不服输的气势,还总是做一些离经叛道的事。有时他都要疑惑,到底是传闻太夸张,还是她们本来就是两个人。

但不论如何,赫克托尔想,他都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

伊莉丝这两天确实不太好过,主要原因就是莱纳斯那个死小子实在是太能缠人,张口闭口“女人”、“老婆”这种尴尬的古早霸总称呼,弄得她心力交瘁。

她现在的状态不像霸总小说里的小娇妻,反而像在经历儿子青春期。

有时她真想冷笑反问他:“就你那小身板,牛子长好了吗?”又怕打击到他脆弱的小心脏,弄哭了还得自己哄。

“喂,女人。”又来了。

这幺下去迟早都会是自己的死期吧。

伊莉丝熟练的捡起一块糕点塞进莱纳斯嘴里,一个眼神都吝啬分给他:

“吃你的吧。”她冷漠道。

“伊莉丝。”

仿佛浑身过电,伊莉丝陡然一激灵,不是因为声音的主人,而是她想起了那天莫甘娜的话,她说,赫克托尔叫自己名字时好像从来不会结巴。

她怔怔转头,望向来人,熟悉的铸铁甲胄,护腰勒出男人窄悍的腰线,那双灰蓝色瞳孔初看时以为是冻湖坚冰,了解后才知道更像是初春开冻的湖面,隐藏着温柔平静的火源。

赫克托尔耳根有些发热,他动了动嘴,想问伊莉丝为什幺这样看着自己,又贪恋于她难得的关注。

“你能再喊一次吗?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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