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的时候,房间里还残留着微微身上的香味,混着昨晚酒精与情欲交缠过后的气息,空气里有点暧昧的温度。侧头一看,床铺那头已经没有人。
我慢慢坐起来,披上昨晚随手扔在椅背上的衬衫,推开门,外头是店里的开放式吧台与几张圆桌。阳光从落地窗洒进来,微微正站在吧台后,戴着围裙,穿着简单的黑色上衣和牛仔裤,正俐落地擦着玻璃杯,像是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而吧台另一侧,一个我不认识的女人正坐在高脚椅上,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无聊地搅动着咖啡杯。她长发披肩,五官精致,一身行头看得我忍不住多瞄了几眼,手腕上是香奈儿的手链,包包放在椅子旁,还是限量款。指甲做得精致,一擡手就是名牌腕表。看得出是那种走在街上会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的女人。
她的胸部丰满得有些夸张,衣服刻意挑低胸,我不晓得为什么,脑海里突然跳出昨晚那个画面。记得我把头埋进微微胸前的时候,那种柔软包覆、带着淡淡香味,几乎让我窒息的感觉。和眼前这个女人一样的尺寸,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气味。
一个是温暖放松,像是雨天的棉被;一个是炫目又带点侵略性,像是烈日下的冰冻香槟。
我忍不住对这女人多了点兴趣。
微微看见我,冲我笑了笑:「醒啦?还睡得惯吗?」
我点点头,刚想走过去,就听见那女人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挑了下眉。她正用那种带点打量的眼神盯着我。
我才刚走近,她就先开口了,声音轻柔却藏着挑衅,「听说你居无定所的,旅行没安排住宿吗?」
她像是好奇,也像在质疑。
我微微一愣,没想到这女人会开口就说这种话,转头看了眼微微,她只是笑笑,没打算插嘴。
「我习惯随遇而安,哪里舒服就哪里留,没特别计划。」
女人听完轻轻笑了声,摇头,「这可不是长久之计。你运气好,遇到几个好心人,但不是每晚都有人能收留你。旅行也好,人生也好,总得先有个落脚的地方。」
「不是每晚都那么幸运的。」
说着,她从身旁香奈儿手提包里抽出一张名片,慢条斯理地递给我。
「我是Lara,房产仲介,这是我名片,有兴趣打给我,别怕我坑你。」
我看着那张印着Lara He/ 房产仲介的名片,指尖刚碰到那张卡片,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另一个画面。
那张字条上的字迹,突然鲜明起来。她说过……我可以再回去找她。
我竟一时间分不清,哪一个才是应该回应的邀请——那个穿着紧身洋装、自信撩人的女人,还是那个在便当上留字、甜美中带点暧昧的小雨。
Lara又凑近一些,嘴角勾着笑,「要不要我帮你安排?」
就在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的时候,微微突然从厨房窗口探出头来,手上端着一盘刚做好的班尼迪克蛋。
「Lara,妳又犯职业病了啦。」她笑着打岔。
「欸,我这叫职业敏感度好吗?」Lara瞥了我一眼,语气轻松但带点意味深长,「刚好我手上有几间短租的套房,离这里不远,旅人很适合住,不如你考虑一下?」
「别一早就盯着我客人做生意,人家可是还没吃早餐呢。」
微微把那盘班尼迪克蛋放到我面前,蛋黄正好半熟,轻轻一戳,金黄色酱汁慢慢流下来,像某种故意的救场信号。
Lara没再多说,端起她杯子里剩下的咖啡,擡擡眉,朝我勾了勾唇角,「好啦,今天先放你一马,反正你这样流浪下去,迟早还是会来找我。」
说完,她转头对微微说:「我该走了,约了客户,晚点再聊。」
语气自然得像老朋友告别,两人之间似乎早已习惯这样短促又自在的道别。
我看着Lara从吧台下来,踩着高跟鞋,一步步走向门口。她走路的姿态有种与生俱来的自信,每一个步伐都像是故意走给人看的,但偏偏又自然不做作。那紧身洋装勾勒出她丰满的曲线,连微微那么朴素的人,在灯光映照下,也像被她的光芒短暂掩盖了。
空气里残留着她身上的香水味,有点冷调,但带着一丝甜意。我就那样盯着她的背影,像被什么勾住似的,眼睛一刻也舍不得离开。
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我还留恋地望着那扇门,心里有股冲动,恨不得马上追出去,跟上去看看她约的到底是谁。
这时,微微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从吧台后绕了出来,坐到我身旁,凑过来,笑得有些促狭。
「怎么样,被勾走魂了啊?」她凑到我耳边,语气调侃得像捉弄小孩。
我回过神,偏头看了她一眼,她脸上微微汗湿,素净却干净漂亮,跟刚刚那个高调的女人截然不同,却有种耐看的温暖。
「哪有。」我嘴硬。
微微笑了笑,「放心啦,她那女人就是这样,走到哪都想把人拐去租房子。可话说回来,她刚才讲的也没错,你真的该考虑一下住的事了。」
我没接话,只是低头看着手里的名片,又想起皮夹里那张纸条,心里那团火闷在胸口,烫得有点发痒。
吃完那份班尼克蛋,我手里捧着黑咖啡,走到店门旁的落地窗边。街上的人潮渐渐多了起来,日光把城市的轮廓照得清晰。我站在那里,一边啜着苦涩的咖啡,一边把刚才Lara说的话来来回回在脑子里咀嚼。
“不是每晚都那么幸运的。”
她的话像钉子一样,卡在脑子某个角落。这两晚的确过得太顺利,像是命运特意给我铺好的一张张温暖的床,但今晚呢?如果再没有地方落脚,我是不是就真得流浪街头了?
我皱了下眉,掏出手机,打开对话框,指尖停在键盘上。
【方便的话,能不能约个地方见面?我可能需要个住的地方。】
我看着这行字,像在看某个不确定的出口。
手指悬在发送键上,像悬在一个选择的边缘。
就在那一瞬间,微微不知道什么时候完成了手边的工作,拿下围裙,走了过来
我没有擡头,却已经知道——这道选择题,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