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请函送到的时候牧青焱正在下棋，简约优雅的信封被下属放在不远处的矮桌上，他斜斜瞥了一眼，语气平淡。
“一步臭棋。”
对弈的“苍狮”也跟着看向邀请函，有些感慨。
“没想到池开霁那个老东西也有掉坑里的一天，连我们都瞒过去的事居然就这幺被元家翻了出来，他现在的处境可算得上两面为难。”
指尖捻起一枚棋子在棋盘上轻轻敲击，牧青焱眼里倒映着局势明朗的棋况，思考的东西却全然与棋局无关。
“元家...真是元家人找出来的?要是早有线索就不该拖到现在才挑明。”
“也有可能机缘巧合现在才知道，这种事情说不准。”
“苍狮”的注意力更多放在被杀得七零八落的棋局上，思考着要如何挽回颓势以免输得太难看。
“呵呵呵...”牧青焱笑了起来，他没有继续进攻，把棋子随意丢在一路棋线上，擡头看向还在琢磨解局的“苍狮”，“要来打赌吗？我赌这件事绝不是元家人发现的。”
听到他这般开口，“苍狮”一脸无奈，“你什幺时候赌输过?我才不和你赌。”
早知道对面不会答应的牧青焱没有在意，他起身走向矮桌拆开信封，遒劲有力的“池钰”二字抓人眼球，他盯着这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名字，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张满脸厌恶嫌弃的面孔。
“这下可糟了，我现在比之前想的还要兴奋得多啊。”
“什幺？”
“苍狮”听到这种没头没尾的感想，一脸疑惑地擡头，看见牧青焱眼中深沉的暗色，不禁浑身打了个冷颤。
“谁惹你了？”
此前遇到再头痛的问题也没见过他这副表情，“苍狮”只觉得这是末日来临的前兆，摸了摸手上被惊起的鸡皮疙瘩，不自觉想要离远一点。
“无法掌控的随机变化才是赌博乐趣所在，现在就看，天命是在谁手里了。”
将邀请函折好塞回信封，牧青焱恢复成一如既往带点笑意的和煦模样，偏头对着“苍狮”下命令。
“我有个任务要给你。”
...
池钰回归池家的庆宴办得非常隆重，明明是名不正言不顺的私生子，排场却像是正统继承人的即位典礼，应邀而来的宾客受池家威望所迫表面都曲意逢迎表示恭贺，私底下怎幺编排就不得而知了。
应酬完最晚到的一批客人后，沐莹端着泡好的咖啡敲响了书房门。
“进来，放那边就好。”
通过习惯性的敲门方式早猜到是她的池开霁没有擡头，轻扶一下戴着的金丝眼镜，继续批阅公文。
“开霁...元家那边没有来人，”将咖啡放在远离文书的书桌角落，忆起那些宴会上不时传到耳中的窃窃私语，沐莹犹豫过后还是担忧地问出口，“这样做...真的没问题吗？”
“先前和你解释过，我和元景佑达成了新的合作，两家的业务来往照旧，这段日子不过是故意避嫌，也算给那些老一辈交代。”
没有听见回话，池开霁擡头看见她低眉垂眸的哀愁姿态，他放下笔，拉过心神不宁的沐莹搂在怀里。
“池钰是一早就定下来的接班人，现在这个时机是最好的，必须要先给出态度才能立稳脚跟，你也知道他有多优秀，等他接手事务施展拳脚后，那些难听的杂音都会通通消失。”
这个时机实质上极其差劲，恰好赶在他竞选最后阶段的紧要时期，不能动用任何特殊手段，外边的风声传得肯定很难听，有些不忌惮池家单纯来看乐子的人可不会积口德。
池开霁轻抚着沐莹如绸缎般柔顺的长发，在心里盘算着等竞选结束后，慢慢清算那些乱嚼舌根的卑鄙小人。
“开霁...”沐莹把头埋在他怀里，语气充满落寞，“合作内容到底是什幺...为什幺不告诉我...我真的很担心...”
听到她的话池开霁停下动作，察觉到衣领前端被泪水打湿后叹了口气 。
“冷静点，说了你只会更担心。”
“那也比什幺都不知道好，开霁不是已经答应过我不会再瞒着我做事吗？何况这是我最挂念的钰儿，他一个人在外面吃了那幺多苦，孩子出生没多久就把他丢给别人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这些年来连面都没见过，听到他客气地叫我母亲的时候我心都在滴血，我欠了他这幺多你现在叫我冷静，我要怎幺冷静？”
罕见失控的沐莹说话声音有些嘶哑，池开霁拍着她的背安抚情绪，迟疑之后还是开了口。
“只要他和元家的养女联姻就好，那个女孩你不是也很喜欢吗，他们会相处得很好的。”
“你说什幺?”
被震惊到有些失语的沐莹脑子里一片空白。
“不需要他们生孩子，池钰要是有喜欢的女孩可以等掌权后离婚再娶，就只是走个过场。”
“池开霁，你在说什幺?你忘了我们当初有多痛苦多不甘心吗？现在你要把这幺沉重的枷锁绑到我的钰儿身上?我不同意，我不可能同意。”
用力挣脱他的怀抱，沐莹满脸泪痕神情坚定地起身，与池开霁隔开一段距离。
“合作已经达成，我现在是在陈述事实，”池开霁皱皱眉头，“这怎幺能和我们那时比，池钰的后路多的是。”
“那我就去找元景佑，钰儿的幸福用什幺换都不行。”
沐莹擦干眼泪，转身准备离开。
“沐莹，你别忘了，当初元攸琴的事我早就收好了尾，是谁瞒着我想要找她通风报信结果留下证据的?那盘录像原件我没删，你觉得池钰看到了会怎幺想?”
转过身的沐莹满眼不敢置信，共枕这幺多年的丈夫像个陌生的恶鬼。
“好了莹莹，别闹脾气，这幺大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池开霁，你变了。”
绝望的沐莹对着他摇头。
像是听到什幺笑话，池开霁嘴角上扬。
“我从来没变过，莹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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