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浮生若梦

天空阴云密布,雨水沿着房檐缓缓流淌,高低不平的地面已然汇聚成一条小小的溪流。

分明前几日才下过一场酣畅淋漓的雪。雪挂枝头,迷蒙雾气将三月渲染成一幅淡漠的山水画。

导演终于用喇叭喊了收工,所有工作人员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不得不说,还是要感谢这场雨来得及时,否则今晚必然又要像往常一样加班到半夜了。

江泠拢紧身上的棉袄,助理莫千鱼赶忙跑过去给她撑伞,拂去她棉袄上挂满的水珠。

“喝口水。”莫千鱼看她嘴角有些干裂了,将手里的保温杯递出去。今天是《皓月》这部戏开机以来最重的一场戏份,凌晨六点就开工了,满打满算江泠睡了不到两个小时,她又是女主,一天繁重的拍摄任务下来,莫千鱼怕她支撑不住,忍不住提醒,“你还是得多注意休息。”

“知道了莫姐,还是你关心我。”江泠笑着接过水杯,抿了一口,嘴角传来轻微的刺痛。

莫千鱼哼笑:“行了,说多少遍了也没见你听过,我这个助理可管不了你。”

雨停停歇歇,所有人都聚在屋里躲雨,屋子中间有个火盆,气温骤降,周围围了不少人取暖。天逐渐晚了,听到外面雨声渐弱,莫千鱼擡头看了一眼,拿上伞:“雨小了,我们走吧。”

江泠收起手机,回了声好。

两个人顺着房檐边走,没淋到雨。莫千鱼去开车,江泠站在门口等她。

太阳西落,近处零星几盏路灯亮了,发散出微弱的光,雨水模糊了视线,江泠的视野愈发不清晰。

她有轻度的夜盲,若是再晚,她或许连脚下的台阶都看不清了。

一束车光晃了过来,她下意识地眯起眼睛。

那辆车停在她对面的超市门口,车上有人下来,进了超市。

这条胡同很窄,因为离得近,江泠依稀能辨出那辆车的轮廓,好像是一辆黑车,车主应该是个有钱人,她记得不久前莫千鱼指着手机里的照片跟她嚷嚷着这辈子一定要挣够几百万买一辆这样的车,说那是自己的远大理想。

江泠当时还笑,说她的理想永远与众不同。

思绪未完,那辆车的后车窗降下来,一双很漂亮的手搭在车窗上,骨骼分明,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根刚刚点燃的香烟,丝丝缕缕的烟融进雨中,落在地上。

江泠是一个完美主义者,喜欢一切美好漂亮的事物,所以不由地朝对面多看了一眼,暗暗感叹,这双手的主人应该是一位气质不俗的先生。

没一会,莫千鱼把车开过来,朝她摁了摁喇叭。

江泠上了车,莫千鱼系上安全带,问她:“刚才看什幺呢,那幺出神。”

“看到一双很漂亮的手。”江泠没有隐瞒,如实交代。

莫千鱼瞥了她一眼:“这就喜欢了?”

江泠反驳道:“那叫欣赏。”

莫千鱼耸了耸肩:“有什幺不一样…”在她看来,都是喜欢的意思。

江泠喝着水,没说话。

后面的黑车很快赶超上来,超车时速度很快,渐起了不小的水花。莫千鱼气急,打开车窗就骂:“怎幺开车的,急什幺急,赶着去投胎吗?”她是个暴脾气,奉行的人生信条始终是有仇必报,等送江泠到家时还不忘吐槽,如果让她知道那个开车的人是谁,一定要当面问候他祖上。

这一晚依旧失眠,凌晨一点的时候江泠有点饿了,她看了眼时间,随便裹了件衣服准备去楼下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份便当。店里最近新招了一个小姑娘,看着不大,二十出头的样子,是个追星族,结账的时候一眼认出了江泠,惊讶地捂着嘴,询问能不能和她拍张合照。

江泠点点头,同意了。

小姑娘兴致盎然地找好姿势,连拍了好几张。

夜晚的风有些刺骨,小区道路两侧的树木光秃秃的,风吹起来,树枝乱颤,摇摇欲坠。

江泠撑着伞,用手电筒给自己照路。她听见前面有人说话,怕不小心撞到人,走得很慢。

“离笙。”

浓黑的夜里,一个名字沿着风吹进她耳中。江泠擡头望去,影影绰绰地看见一道轮廓,光影交织着风声,还有那双似曾相识的手。

原来他叫离笙。

江泠借着光线看清了他的侧脸,他左眼的眼角下有一颗很小的痣,肤色偏白,有一副完美的骨相,当真是应了他的名字,像是风度翩翩的君子。

她浑然未觉地停下来:“先生。”男人擡眼,她撞进了一双凉薄的眸,后知后觉,有些窘迫地退了一步,拙劣地找着借口,“你好,我只是想问一下,你知道六单元一号楼怎幺走吗,我才搬来,晚上有点迷路。”

男人没说话。夜色如水,他淡淡地望着她,无形之中,拒人千里。

江泠察觉她失礼了,正准备道歉,对面的男人率先开口,替他解围:“前面直走右拐,最里面的那栋就是。”说完他咦了一声,笑着说道,“这幺巧,你跟我住一栋。”

男人天生一双狐狸眼,五官俊朗,有一副风流相,是现在很多女孩会着迷的模样。

江泠也笑:“是啊,好巧。”

雨又大了些,她穿着拖鞋,雨水很快打湿了脚踝,她朝对方礼貌倒谢,逐渐走远了。楚清越玩味地盯着江泠的背影,回过头问离笙:“我感觉我好像见过她,你有没有觉得她特别眼熟?”

离笙沉默了会:“没有。”

楚清越绞尽脑汁地在记忆里搜索半天,忽然兴奋地说:“我想起来了,我妹天天在家看她演的电视剧!”

“不认识。”离笙淡淡地丢下两个字,走在了他前面。

翌日依旧是暴雨,导演临时在群里通知延迟开工,江泠关掉闹钟,睡到了中午,直到莫千鱼的电话叫醒了她。

“还没起吗?”那边有轻微的喘气声,这个点,莫千鱼刚从健身房出来。

“没。”江泠精神不太好,含含糊糊回了句。

“下午开工了,你得提前化妆,半个小时以后我过去接你。”莫千鱼简单交代着。

江泠应了声好。她躺着发了会呆,才起床洗了个澡,顺便换了一身轻便的运动装。

莫千鱼来的时候,她刚好下楼倒完垃圾。莫千鱼看她眼周有些发青,让她路上补了一觉。

这部戏的导演是业界名导周海洋,能力确实出众,但也是有名的暴脾气,但凡跟他拍过戏的,或多或少都会被喷两句,江泠到的时候,他正指着男配的头饰说他两根木须刘海看着像鲶鱼,化妆师吓得一声不敢吭,赶紧把刘海重新梳上去了。

江泠换好妆造,坐在一边的小凳子上等开机。

那边,周海洋打开喇叭高喊:“男主呢?男主是死了吗?”

二十分钟后,男主傅荣峥姗姗来迟。

周海洋脸都青了:“没看群里通知吗?有事不知道提前说吗?你多大的派头,让整个剧组都等你一个人!”

傅荣峥吊儿郎当地摊开手:“哎呀舅舅,你通知发的太晚了,我没看见。”

他脖子上挂着一枚女人的吻痕,明眼人都清楚是出去鬼混了,周海洋的脸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咬牙切齿地说:“你小子最好给我老实点,不然别怪我把这些破事告诉你爹。”

傅荣峥有模有样地举起三根手指:“我发誓行了吧,再也没下回了。”

周海洋一副不耐烦的表情:“行了,快去化妆。”

“好嘞,谢谢舅。”

傅荣峥笑嘻嘻地凑上去,被周海洋一巴掌拍开了。

简直太双标了,莫千鱼啧啧好几声,跟江泠窃窃私语:“这姓傅的胆子可真大,你说要是他粉丝知道他私底下这样得什幺反应?”

傅荣峥是选秀出道,这两年拍了几部网剧,小有名气,微博上也有一大波死忠粉,每天叫嚣着要誓死捍卫哥哥的尊严。

江泠耷拉着眼皮,也听见了两人刚才的对话:“他家里有背景,不会那幺容易爆出来。”她跟傅荣峥是头一次合作,之前从未有过交集,她好奇心不重,对圈子里的事情鲜少打听。

莫千鱼端着下巴,眼中意味深长。

在剧组上上下下忙了半个月,杀青宴那天导演在浮华居订了桌,江泠去的早,人还没到几个。莫千鱼托服务生拿了几个糕点垫垫肚子,她咬着桂花糕,幽幽叹了口气。

江泠问她怎幺了。

莫千鱼说:“我就是感慨周导不愧是业界名导,真是大手笔,一包就包了一整个厅。”

“泠泠。”

“嗯?”

莫千鱼越说越兴致勃勃:“我听说这家宴会厅的老板是江宁人,我有一个朋友见过他,据说长得气度不凡,一看就大有来头。”

江泠看着地上的灯影,没应声,不知听没听进去。

气度不凡。

她下意识就想起了那天雨夜,光束晃过他的脸,一瞬间,变幻交织,像是茫茫穿越几百世纪,再次映入她的瞳孔,那样熟悉,又那样陌生。

她已经第三次失神了。

后面有人在叫,江老师,你们来这边坐。

是导演的助理,小月。

江泠走过去,被一双手拦住了。她擡头,是傅荣峥。

“喂。”

江泠愣了一下:“有事吗?”

傅荣峥抱起胳膊:“没什幺,就是我到现在还没加过你微信呢。”

“对不起,我不加人微信。”江泠说,“你有事可以联系我的助理。”

傅荣峥嘴角挂着很淡的笑意:“你一直都是这个性子?”

“可以让个路吗?”江泠脾气很好,仍对他保持礼貌。

傅荣峥没动。

莫千鱼挡在江泠前面,表情不算好看:“傅荣峥,你是不是有病?”

江泠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傅荣峥。后者像是被气笑了,眼神锐利起来:“你算老几?”

“你说呢?”莫千鱼朝他勾了勾唇角,下一秒,拿起一杯红酒泼在他脸上,“我算你爹。”

江泠怔愣了一下。

“莫千鱼!”傅荣峥一声怒吼,脸气得扭曲。

“哎,叫你爹干啥?”莫千鱼踩着一双运动鞋,朝他小腿踹了一脚,“以后见到你爹绕道走,别上赶着挨揍。”

傅荣峥一身狼狈,脸都快丢尽了。不远处的媒体还在不停地摁响快门,他狠狠擦掉脸上的红酒,踢走脚边的玻璃杯,咔嚓一声,四分五裂:“拍什幺拍,再拍信不信我让你们以后干不下去?”

一场庆功宴,闹得沸沸扬扬,第二天挂上了娱乐新闻头条,傅荣峥那边很快发表了澄清声明,说是工作人员出现失误,让黑粉混了进来。评论区一片倒戈,纷纷开始讨伐那位行为出格的“黑粉”。

莫千鱼在电话里大骂傅荣峥厚颜无耻,衣冠禽兽。

江泠问她:“你们两个以前认识吗?”

不仅认识,而且过节不浅。

莫千鱼冷哧一声:“那种大明星我怎幺敢高攀。”

江泠知道她不想多说,便也不多问,安慰了她几句。莫千鱼说要出去买菜,她说好,挂了电话。

和莫千鱼的相识,其实是一场意外。那时她刚踏入演艺圈不久,遇到了潜规则,莫千鱼比她长了三岁,高中辍学,在社会摸爬滚打许久,当上了酒店经理。那天正好轮到她值班,她推着餐车上菜,“一不留神”把一盘滚烫的汤泼在了老男人的咸猪手上,老男人疼得嗷嗷乱叫,当天就进了医院,莫千鱼也因为这件事丢了工作。

江泠找到莫千鱼时,她正在台阶上啃煎饼,屁股坐着一沓厚厚的招聘广告。出于感激,江泠让她做了自己的助理,可后来在漫长的相处中,两个人走得越近,更像是亲人一般彼此照顾。

但对于过去,莫千鱼向来三缄其口。她像野草一样,身上总有股生生不息的劲,江泠还从未见过她如此失态的模样。

《皓月》拍完以后,江泠给自己放了半个月的长假,她素来是个佛系性格,在喧哗浮躁的娱乐圈里不争不抢,安安静静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周五,她听莫千鱼提起一家叫朝生阁的字画店,打算过去转转,买两幅回家当作装饰。

莫千鱼说要送她,怕她回来晚开车不安全。江泠说中午过去,不会回去太晚,莫千鱼这才作罢,仔细叮嘱几句。

ps:一个前世今生的故事

女主温柔理智,男主很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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