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击得手,四声闷响落定,那四个吊着的男人脑袋一歪,缝上去的脸皮也跟着歪了,油灯昏黄的光跳了几下,把墙上的人影扯得忽长忽短。
“哎呀,该轮到你们了。”陆涟笑着甩了甩手腕,挥剑直冲而来。
“啊——”三个女子急于逃脱这恐怖的炼狱,她们跌跌撞撞、慌不择路地往后跑,发现退无可退后只能蜷缩在角落里抖成筛糠。
“我们是不是要死了,难道师父真的等不及了,就派人来杀我们。”一个惊魂未定的声音带着哭腔响起,是中间那个女子。
她方才离得最近,此刻仍旧是惊魂未定,手里抓着的那把薄刃刮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她没去捡,两只手僵在半空,把眼珠子瞪得溜圆,死死盯着地上那几滩越来越大的暗红,像是被那颜色魇住了。
“之前你总说是催命的,非要在刺阁动手前把新皮备好。现在催着催着真把我命搭进去了,我不想死……”她嘴里喃喃道。
“闭嘴!千泽!”旁边的女子脸皮绷得死紧,嘴唇哆嗦着。她的眼神惊恐地瞟向陆涟,“现在说这些作甚,师父怎幺可能会派人杀了我们!”
“死在这里和去刺阁,我宁愿选去刺阁……”中间的女子又哀叫一声。
这个叫千泽的女子缩在后面,整个人矮了半截,手指头无意识地抠着衣摆,把那粗糙的布料揉搓得不成样子。她不敢看那四张吊着的、已然死透的男人,也不敢看那个站在血泊边、有如厉鬼的陆涟。
挡在前面的女子到底年岁长些,这惊惧也沉些。她沉声问道:“你究竟是谁,能闯进这地方杀…杀人?”
“我是谁,重要吗?”陆涟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滑腻。她往前轻轻踏了一步,继续道:“重要的是,你们看到了。”
她慢慢走到千泽面前,然后蹲下平视她。
千泽只觉眼前一花,甚至来不及擡手,一只冰冷如铁钳的手已死死扼住了她的咽喉。
“千滑、千泪,救……救我……”千泽瞬间窒息,眼球暴凸着,双手徒劳地去抓挠陆涟的手臂,双腿乱蹬。
“想活命?”陆涟松开手,“那就得按我说的做。”
话音未落,她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入怀中,摸出一个小巧的瓷瓶,拔开瓶塞,捏开千泽的嘴,将大半瓶灰色粉末灌了进去。
“唔!咕……嗬嗬……”千泽的眼睛瞬间布满血丝,身体剧烈抽搐起来,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青灰色。她的脚踢蹬着,鞋尖蹭过地面的苔痕,留下几道浅印子。
陆涟面无表情地将抽搐的人狠狠掼在地上。
千滑和千泪的汗不是流,是涌出来的。她们瘫软在地,看向眼前人的眼神如同看着索命修罗,连尖叫都卡在了喉咙里,只剩下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她,”陆涟用脚尖随意点了点地上抽搐的人,笑眯眯地说,“就是你们的下场。想活,就要听话。”
陆涟最擅长做的就是杀鸡儆猴的勾当,她从刚才就在挑选猎物,哪一个是最值得被首个“献祭”的。
“大、大人饶命!饶命啊!”千滑最先崩溃,连连磕头道,“我们听话,什幺都听您的!”
而千泪年纪小,此时也吓得魂不附体,只会跟着磕头。
“很好。”陆涟停下擦刀的动作,刀尖随意指向一人,带着一种滑稽的庄重感,“你叫千滑还是千泪呀?”
“千……滑……”千滑抖着声音回答。
她点点头,刀尖垂下:“刚才那个叫千泽的丫头死了,不过她的事——还没完。”她的目光扫过两人,“刚才千泽说的刺阁是什幺事情。”
千滑千泪两个人交换了眼神,还是如实回答了。
“陆鳞不是急着要人混去刺阁吗,我去,行不行?”她指了指自己。
两人猛地擡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觉得不可能?”陆涟变扭地皱了皱鼻子,露出某种探求欲,“你们只需要告诉我,去刺阁的具体时间、接头方式、暗语,以及陆鳞在刺阁内应的联络方式。”她顿了顿,刀尖在指尖灵活地转了一圈,寒光闪烁,“说得清楚,我就你们活。说错一个字,或者让我发现有一丝隐瞒……”
她没有说完,目光落在了地上还在微微抽搐、皮肤青灰的千泽身上。
“没有内应。”千滑抖声道。
“没有?”陆涟扬了扬眉毛。
“哎呀,你不要怕嘛,我又不会吃了你。如今你们这幺做不就等同于背叛了千机阁吗,我好歹是你们的新东家,我这人呢,向来是任人唯贤。”
“只要乖乖听话,不忤逆我,保准你们跟着我吃香喝辣。”
陆涟的话说得轻飘飘,千滑瞬间脸色惨白如纸,死亡的恐惧彻底压倒了其他一切,她如同竹筒倒豆子般,将所知的一切和盘托出:
“是……是后日!后日申时三刻!”
“刺阁会派专人接应,只要把人放在……放在子郎湖的船舱里,会有人来接的……真的……我没骗您……”
陆涟将刀背在地上蹾了蹾。
“很好。”她终于开口,“现在,作为新主人,我需要布置给二位一件新任务,把这里处理干净吧。包括她。”她踢了踢已无声息的尸体。
“是!”千滑、千泪如蒙大赦,忍着恐惧和恶心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尸体和血迹。
“张嘴。”
“放心,不是立刻要命的东西。”她的语气平淡,“三日后若无解药,才会肠穿肚烂而死。现在,吃了它吧。”
两人面无人色,只得颤抖着伸出手,接过蜡丸,闭着眼,如同吞下烧红的炭块般艰难咽下。
陆涟收起瓷瓶:“这几日,你们照常在此做事。若走漏半点风声……”她没再说下去,但眼中的杀意比任何言语都更清晰。
“是。”
两个人不敢造次,强忍着痛苦抓起伙伴冰冷的手,这种摄人的恐惧让她们说不出话来。
“千滑,我们该怎幺办,她会不会杀了我们。”千泪见人走了,张了张嘴才发出声音。
“跟着她吧,我们别无选择。”千滑若有所思地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