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沉重的大门被一股巨力猛地踹开。
虞染之依旧斜倚在软榻上,当看到被子像拖死狗一样拖进来的杭帘时,他的动作微微一顿。
杭帘的半边脸和右臂的惨状触目惊心,他神志不清,口中只反复念叨着“鬼……有鬼……虫子……”,身体因剧痛和恐惧不住地痉挛。
暖阁内死寂一片,只有痛苦的呻吟和牙齿打颤的声音。浓重的血腥气与甜腻的熏香混合,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怪味。侍立在旁的弟子无不脸色发白,屏息垂首。
虞染之的目光,终于从杭帘身上移开,落在陆涟身上。她站在门口,艳红的弟子服上沾了几点泥渍,神色平静得仿佛只是去后山散了趟步。
“陆涟,”虞染之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他在你眼皮子底下,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你有何话说?”
“回宗主,”陆涟微微躬身,“弟子奉红绡师姐之命,前往寒潭采药。行至半途,只闻师兄惨叫,待寻声赶去,师兄已……”
“弟子修为低微,未能及时察觉师兄行踪,救援不及,请宗主责罚。”
她避重就轻,将一切推给意外和黑暗。顶着众人疑虑的目光,她索性坐到杭帘的身边,拉住他的手,把那只皮肉消尽、已见白骨的手掌攥进手心。
“杭师兄,你看看你,左边小心眼,右边缺心眼的,把自己搞成这样。”
“宗主你说,这可怎幺办呢?”陆涟努力表现出诚惶诚恐的模样,但是她心境明朗,怎幺也沉不到情感的湖底。这种明朗发自内心,又带着些勉强为之的意趣。
虞染之被她毫无真挚的情感弄得恼火:“够了!”
他沉默地看着陆涟,她有一双傲慢又冰冷的眸子,这双眼睛只是一味地闪烁着旁若无人的恶毒。只要对上那双眼睛,他的胸口就感到一阵钝痛,贯穿在十年前那场大雨中的疼痛。
“杭帘暗算同门,是自食其果、咎由自取……”他怒道,“但宗门自有法度!轮不到你用这等阴狠手段,替宗里清理门户!” 最后四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弟子惶恐,不知宗主何意。”陆涟垂下着眼帘,嘴角勾起一抹无邪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