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星从ICU踏出时,刚好准准午夜十二点。
深夜的医院冷清寂静,只剩下天花板一盏盏的白灯,有些过道的光线会变得很微弱,或是一半有灯一半漆黑,对比明显,更加恐怖。
转角处推着药车的值班护士一闪而过,房间里滴滴响的仪器,还有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都变得格外清晰。
病人起夜出来走走,稍微胆小的都会被吓得一惊一乍,稍微有想象力的就会编造莫名其妙的鬼故事。
最近在病房流传的鬼故事,是半夜十二点的某楼女厕外出现了一个白衣女鬼,周围还会飘荡鬼火。
这个流言,出自一个在等着做白内障手术的78岁高龄老爷爷。
浑然不知自己成了鬼故事主角的李牧星从厕所走出来,很自然拿出值班用手机查看讯息。
为了节约用电,厕所外的灯过了十点就会关闭,黑漆麻乌有点可怕,但她早已经练出一颗大心脏,以前实习,她试过疲累到直接睡在太平间的走廊,发现睡过头了,整个人弹起来,把路过的殡葬师吓到腿软,以为诈尸了。
确认没有紧急情况,黑色手机插回白大褂右边的口袋,又从左边的口袋掏出私人的白色手机。
平时这架私人手机都是放在办公室里,直到最近,她才带在身上。
为的就是能第一时间查看郎文嘉的信息。
这样很不好,她会分心。
可是这段时间里,唯有口袋传来新信息的那一瞬震动,才能稍稍抚平李牧星焦躁的胸口。
那晚分别后,她和郎文嘉就没见到面了。
有一个病患终于等到捐献的心脏,医院立刻启动紧急预案,心脏移植手术有所谓的黄金时间,必须分秒必争,在心脏抵达前,受体就需要躺在手术室准备好开胸。
李牧星是医院重点培养的年轻医师,被指派担任第二助手,她才下班就接到通知,只能转头回去把衣服换掉。
等摘下面罩和手套,窗外的天空正一点点被染白,已经是隔天的清晨了,她还不能下班,得负责观察病人的体温和心率曲线。
一切都结束时,飞往纽约的航班已经起飞,她来不及送机。
前两周只是时装周的准备阶段,郎文嘉的信息还是很频繁,就算有时差,也能配合李牧星这里的时间,见缝插针的打来电话,聊个五分钟。
聊天气、聊三餐、聊隔壁牌子今年的衣服好丑,幸好他没签那里。
李牧星几次欲言又止,想要跟他讨论那晚的插曲,想要把胸口那团淤泥一样的心情都吐露出来。
好不容易,话到舌尖了又会不知所措,不知道具体该说什幺,是要道歉吗?是要解释吗?是要剖析自己的心路历程吗?她到底想要说什幺?
而费劲唇舌后,她又会得到什幺?
她还在迟疑,另一端的郎文嘉说灯光已经调试好,他该挂了。
“好,再见。”
“下次聊,爱你,宝贝。”
挂断后,举在耳边的手机还是没放下,李牧星的神情空落落的,想说的话又变回鸵鸟的头,埋进哪里的土坑。
时装周开始后,郎文嘉的信息锐减,比上次进沙漠时还要少,更别提聊电话了。李牧星有一次主动打去,电话接通了,他很开心,声音很疲惫却一直不舍得挂断,李牧星听到背景里的滑鼠声和数位板笔的沙沙声没有停止。
他已经抵达伦敦,那里应该是深夜了,可他还在修图,几个小时后还得去会场拍妆造过程。
李牧星就打了那一次,比起聊电话,她更希望他多一点时间睡觉。
郎文嘉偶尔会在奇怪的时间发来照片,要嘛是憔悴的自拍照,表示人还没胃溃疡进医院,要嘛就是几件裙子,说很适合她,它们都有口袋哦。
辗转到地狱级别的米兰和巴黎,他彻底被时装周这个华美的怪物给吞没了,唯一发来的照片,是她给的维生素已经吃空的罐子,后面背景模糊可见是几瓶空掉的提神饮料。
李牧星更担心了,药可不能当饭吃啊。
手机屏幕点开,空空如也,她的肩塌下几分。
压轴大秀不是已经结束了吗?IG上的那些模特们都在po庆功宴照片了。
可能是在修图,可能是在开会,可能是在呼呼大睡。
也有可能是终于完成艰辛的工作,正带着巨大的成就感到处赴宴狂欢中,毕竟巴黎可是他的第二故乡,母亲和朋友都在那里。
李牧星知道,有太多合理的可能性了,可是……她还是有点难过。
乱七八糟的思绪又浮上来,像海底水草一样缠得她的双腿冰凉。
大心脏不怕漆黑的走廊和鬼怪,只怕没有信息的手机。
巡房结束,李牧星走回办公室,路过护士站,看到她们围在里边的桌子分宵夜。
“今天你们点哪间?”
她双手插兜走进去,值夜班时点宵夜已经是他们的习惯。
等她看清满桌琳琅满目、热气腾腾的港式点心,眼睛微微睁大:
“点心?还是银叶酒店的。”李牧星瞥见椅子上印有烫金字样的空纸袋,“你们有人中彩票了?”
没人应声,护士们互相交换眼神,全部人都憋着笑意,尤其是赵护士的嘴角,怎样都压不住。
李牧星没发现,掏出手机问给谁钱,另一只手伸向桌子就要拿起一盒点心,被赵护士拦住。
“李医生,这里没有你的份。”
李牧星愣住,什幺意思?我……我被踢群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两个小护士就推着她往外走,笑得神秘兮兮的:
“李医生的专属宵夜已经在办公室等你了。”
打开门,李牧星顿时明白她们在笑什幺。
郎文嘉就坐在她的办公桌后,晃着身下的转椅。
他的后脑倚着椅背,原本在闭目养神,见到李牧星的那一刻,耸拉的眼皮轻轻擡起,浓密睫毛投下的阴影随之消散,那双眼睛像被点亮一样,连同那颗泪痣都瞬间鲜活。
“Surprise.”
Sur你个不声不响音信全无的大头鬼!
李牧星疾步冲向桌子,双手握紧,想着绝对要往他的脸来上一拳。
可等真的来到郎文嘉的面前,她却是双手捧住他瘦了一圈的脸,毫不迟疑地吻了上去。
郎文嘉微微挑眉,似乎有点讶异,不过半秒,他也闭上眼,挺直身子,手掌抚上李牧星的后脑,一同加深这个吻。
一时间,世界在眼前只剩下被睫毛切碎的明灭的炽光。还有用以代替思念的、细细麻麻、湿湿泊泊的啃咬。
他们吻得有点失控,李牧星的膝盖试图压上郎文嘉的腿间,医院老旧的椅子骤然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把他们惊醒。
李牧星赶紧弹开,又马上屈起身子抱住郎文嘉。
“我还以为你没这幺快回来,巴黎应该还很热闹才对。”
李牧星不断用鼻头蹭着郎文嘉的脸颊,像小兽在确认气息一样。
“秀都走完了,也就只剩一些无聊的after party,没什幺好待的。”
郎文嘉也埋进她的颈窝,汲取她的体温,身上的羊毛短夹克领子微翘,还沾着一丝巴黎或是机舱的冷空气。
“还不如赶回来,给我的星星买宵夜吃。”
他一从罗浮宫离开就直奔机场,全程12小时的航程不是在埋头修图,就是戴着眼罩倒头睡,别说飞机餐,水都没喝几口。
一从航站楼走出来,看到路边巴士上的超市广告,郎文嘉突然感觉到久违的饥肠辘辘,恨不得能把广告图里的鸡蛋拿出来啃。
他先去银叶酒店点几道喜欢吃的,热腾腾的瑶柱炖鸡汤下肚,整个胃都暖起来了,可是这汤还是重口了些,他寻思还是打包另一道竹笙炖菜胆汤给李牧星吧。
吃完了,时间也差不多了,郎文嘉把菜单上的点心都各点一份带走,特意嘱咐要装成两袋。
李牧星的那份和护士们的有些不同,郎文嘉知道她不爱吃炸物和太腻的,挑了一些浓香不腻的点心,蟹粉小笼包、松茸肠粉、蟹籽腐皮卷,再加上那碗汤品和红豆姜撞奶。
他还是有些累,话比平时少,声音也轻很多,就靠着李牧星,长臂搁在她后方沙发背,斜歪着头,疲惫的面容唯独目光落着一点光。
他一直盯着她,李牧星有些害臊,嘴巴都不敢张得太大。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郎文嘉掏出手机给她看他拍的私人照,李牧星捧住姜撞奶的塑料碗,窝在他的怀里听他说。
窗外下起了飘雨,雨声落进本应冷清的办公室,像热河一样涌动,空气是暖的。
“吃不下了,你吃吗?”
吃太饱会爱困,李牧星不想再吃,碗里的姜撞奶只挖了几口。
郎文嘉很自然接过去,帮她收尾,李牧星也接过他的手机,自己滑起照片。
都是异国风情的街景,偶尔掺杂混乱得有些滑稽的后台照,还有郎文嘉和不同人的合照,其中几个是李牧星也知道的明星。
手指无意识一直往前滑,突然,一张照片跳出来。
一张交欢得正爽的床照。
白色床单上,乌发披散,白臂屈伸,两团软肉晃荡,女人的眼睛被口罩遮住,那张脸只能看到艳红的唇舌在和男人的手指交缠,就算是静止的照片,也仿佛能听到她在骚乱地呻吟,雪腻的双腿大张,饱满湿艳的水穴被粗大紫红的肉柱撑开、塞满,摩擦间,稠液被一滴滴抽出、横飞。
李牧星的心脏漏跳一拍。
这不是他们之前在二楼闹着玩拍的床照吗,郎文嘉不是说拍完就删吗?
她往前翻,发现就只有这一张,大概是漏删了。
李牧星也不敢埋怨,毕竟她的手机里也存了一张他的裸照,而且很巧合,也和她的这张很相似。
都是白床单、口罩蒙眼睛、双腿张开、吐着舌头舔着她的脚,沉甸甸的肉棒压在腹部,手指裹住两颗精囊揉,变得跟她一样骚货,嘴巴和两颊都比她的湿红多了,不断诱着她骑大马。
李牧星翻回那张照片,手指却迟迟没有点向删除键。
照片里的自己,看起来……好爽,那晚他们的确做得很畅快,床单都被汗液浸透。
下腹部又麻麻的,浮现出深处被撞、被捣、被侵犯、每一寸肉褶都被凸起血筋熨烫的热意,一夹紧就会被捅开,一吸吮就会剧烈颤动。
她还记得,肚子好像都凸起了,她那晚好像摸到了,非常非常深的位置……
郎文嘉什幺都没发现,只顾着用勺子捣碎奶块,再端起碗咕嘟咕嘟地往嘴里灌。
喉结上下滚动,李牧星没来由地盯着看了好几秒,没来由的……湿了。
宵夜只有宵夜,怎幺够呢?
郎文嘉才放下碗,身侧人就压过来,重重吻上他的喉结。
然后,就是他还沾着奶汁的嘴唇。
跟刚刚的吻不同,这次的吻色情多了,舌头侵入口腔,大手扣住后脑,鼻息灼烧脸颊,勾人的呻吟声从喉间吐出,转瞬消弭成湿黏的唾液在唇角泌出。
也跟刚刚的吻不同,这次郎文嘉把她压倒,同样老旧的沙发没有发出快散架的吱呀声,唯有花白色的坐垫悄然塌陷,李牧星抱紧郎文嘉,一同陷进某种柔软的胶着。
----
这章怎幺也这幺长?(懵)
我也好想吃点心,羡慕广州人民,每天睁眼都能吃到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