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傅弘道别后,她顺着河流一路往前走。
渐渐地,喧闹的人声消失于身后的夜色中,河里的水灯零零散散地飘着,她擡头一看,在灯的尽头,尽是一片黑暗。
就在此时,一艘篷船朝她缓缓驶来。
待船靠近河边后,顾长欢身手轻巧地跳上船,战天策伸手握住她的手臂,将人稳住。
两人在船头坐下,他把船桨放在一旁,任由船顺着水流慢慢在河里飘着。
他问道:“见到了吗?”
“嗯,见到了,你倒是藏得够深的。”
他笑道:“本是想着在你的生辰才带他们过来的,但是傅弘过几日得去南邑一趟。”
她赌气地捏住他的脸,搓圆揉扁,“你如今真是越发坏了!”
他总是这样,自她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一肚子坏水。
表面上对别人下的绊子视而不见,内心其实早就把那些人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正想着法子怎幺将人一网打尽呢。
他们成亲了后,他总是默默地在背后为她付出,待她发现之后,就一脸云淡风轻地看着她自己在一旁感动得一塌糊涂。
战天策忍住将她的手拉开的冲动,只因顾长欢是个典型吃软不吃硬的人。
“那如果我这次先告诉你我还准备了一个惊——”
“喜”字还没说出来,只听到前方传来“咻”的一声。
一条火龙直直窜上夜空,随即发出一声闷响,火龙突然爆裂开来,成为璀璨夺目的烟花,散落在半空中。
他转头,只见顾长欢朱唇微张,恍惚地望着天空,眼睛里倒映着璀璨的花火。
在西真那时,他只能躲在后头,偷偷地看着她。
如今,他终于能跟她并肩坐在一起,在这绚烂烟花之下,共享这片刻繁华。
顾长欢扯着战天策的袖子激动地问:“这烟花是哪儿来的?”
“找到二皇叔后,女王问我想要何酬劳,我便向她讨了这几箱烟花。”
顾长欢震惊无比,目瞪口呆地看着沾沾自喜的战天策,他脑子是不是瓦特了?
“你接了西真女王的委托,你最后啥也没要,只要了几箱烟花?不等等,你就算当时不知道你想要什幺,你也可以让女王欠着以后还啊!一国女王的人情,你——”
她嘴边的话还未说出来,就听到他笑道:“长欢如今倒是越来越有当家主母的风范了,已经开始替为夫谋划了。”
顾长欢呆呆地看着战天策,可能他并没有察觉,此时的他看起来是多幺的柔情似水。
她当机立决,不管了。
将他的面具取下,双手捧住他的脸,吻住了微凉柔软的唇瓣。
在漫天烟花之下,两人相拥深吻,气息交缠。
他犹如一匹叼回失而复得猎物的狼,吻住她的颈子,在她耳边哑声道:“长欢……”
大掌复上她的后颈,引起一片颤栗,她整个人都在他的禁锢之中。
此时,他已魔怔,分不清现实还是回忆。
从温柔的浅吻到极具侵占性的舔咬,脑子里渐渐浮现出当年在宫里折磨了他一年的女子。
……
那女子从不开口与他说话,每隔一段时间,她就如在履行职责那样过来折磨他一番,她每次虽不会置人于死地,但下手也不轻。
他一早就猜到她并不是真的顾长欢,可即使猜到了又如何。
如果跟顾长欢战死沙场的下场相比,他宁愿相信她早早就投奔了战天睿。
这一次,她只抽了他几鞭子就停下手,她把鞭子扔在一边,背对着他,呆呆地看着窗外的月色。
趁她出神之际,假装昏迷的战天策纵身一跳,借着冲力将那女子扑倒在身下,他颤抖着双手握住她的脖子。
就在此时,那女子终于说了第一句话。
女子小脸已经憋得通红,微微启唇。
“你……杀了我,你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战天策整个人一僵,眼前就如走马灯般闪过所有与顾长欢有关的回忆。
他当年求娶于顾长欢,本是想着比起老头子心目中的三皇子妃人选,顾长欢更合他眼缘。
况且,他从来就不喜欢别人给他安排的东西。
却没想到,跟顾长欢在边关相处的几年,他就像个愣头青那样完完全全地陷进去了。
他生性凉薄,是在什幺时候,她的音容笑貌,居然比他自身安危还要重要的呢?
难道他真的不想再见到她了吗?
哪怕是她的替身的影子,他也不要这妄想了吗?
……
此时,另一边,顾长欢对这般深情既偏执的战天策感到无比陌生,但她能做的,只有紧紧地捏着他的衣服。
她咬着下唇,双目含泪地看着失去理智的他在她身上疯狂地发泄。
直到最后,她终于忍不住了,红唇颤抖着溢出了一声痛苦隐忍的呻吟。
正俯首吮着顾长欢喉咙的战天策一顿,他缓缓擡头,怔怔地望着双眼紧闭满脸泪痕的顾长欢。
他刚才到底在做什幺……
“长欢,我……”
连忙低头一看,顾长欢衣衫不整,肩膀上斑斑点点,尤其是脖子上的牙印,无比地刺目。
而且,当他咬着她的喉咙,那可是人最脆弱的身体部位,她竟然还一声不吭地默默承受着。
就在下一瞬,他环在顾长欢腰上的手缓缓松开了。
顾长欢感到身子一松,连忙睁开眼,她颤声唤道:“天策?”
战天策如梦初醒。
她此时还紧紧攥着他的衣服,再次担忧问道:“你怎幺了,嗯?天策?”
最后一簇烟花炸开,动人的事物终究是美好且短暂的,篷船愈飘愈远,飘到一盏水灯都见不着,河上再次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