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停了。
久违的阳光穿透了乌云，洒在云顶天宫顶层的废墟上。
曾经奢华的空中花园此刻一片狼藉，名贵的花草化为焦炭，白玉栏杆断裂崩塌，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小型的核爆。
但在这片焦土的中央，七个男人横七竖八地躺着。
不知过了多久。
「咳……」
薛元霸第一个醒过来。他感觉浑身像是散了架，但奇怪的是，心脏跳动得异常有力，那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感，仿佛多年积压在体内的沉疴与浊气，都被那一场雷火烧了个干净。
他坐起身，茫然地看着四周。
紧接着，李春明、薛元星、周氏兄弟、李华宇、梁四海也陆续醒来。
大家互相对视，都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了震惊。
他们没死。
不仅没死，他们甚至发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某种奇异的变化。鬓角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白发——那是献祭寿命的代价，但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亮。
「她呢？」
李华宇嘶哑着嗓子问出了所有人最关心的问题。
没有人回答。
原本颜晓晓所在的位置，空空如也。
没有尸体，没有灰烬，甚至连那件红嫁衣的碎片都没有留下。
只有一株嫩绿的幼苗，顽强地从焦黑的泥土缝隙中钻了出来，迎着朝阳，轻轻摇曳。
「没了……」周明川跪在地上，伸手去摸那株幼苗，手指颤抖，「都没了。」
「不。」
梁四海站起身，拍了拍道袍上的灰尘。他看着天空，那里有一道淡淡的彩虹正在消散。
「她还在。」
道士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又指了指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口，「在这里。」
众人下意识地按住胸口。
那里，有一团温热的气息正在缓缓流动。那不是他们自己的气，那是颜晓晓留下的——妖丹的余温。
那一瞬间，七个男人的脑海中同时浮现出了同一个画面。
那是在白光吞噬一切的前一秒。
他们看到已经化为九尾天狐的颜晓晓，在雷火中破碎，化作无数金色的光点。
但这些光点并没有消散，而是像一场金色的雨，温柔地渗入了他们的身体。
「谢谢。」
他们听到了她的声音，不是在耳边，而是在灵魂深处响起。
紧接着，是一种类似于“神交”的极致体验。
那金色的光点在他们体内生根发芽，修补了他们受损的经脉，抚平了他们灵魂的缺口。那种感觉，比任何一次肉体的结合都要亲密百倍。
就像是……她把自己掰碎了，揉进了他们的生命里。
从此以后，他们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能感觉到她的存在。
这是她给予祭品最后的馈赠——永生不死的精神共生。
一年后。
江海市的格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薛家与周家握手言和，共同成立了一个慈善基金会，专门资助孤儿。
李春明辞去了行政职务，但他不再是那个冷冰冰的机器，他的诊室里多了一盆不知名的绿植，据说他每天都会对着它说话。
李华宇拿了影帝，获奖感言里，他只说了一句：「这部戏，献给我的灵感缪斯，虽然她不在了，但她无处不在。」
梁四海回了龙虎山，重修大道。但听说他的道观里，供奉的不是三清，而是一尊看不清面容的九尾狐像。
这一天，江海市最繁华的步行街。
七个男人难得聚在了一起，坐在露天咖啡厅的角落里。他们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人来人往。
忽然。
一阵风吹过。
空气中飘来一股熟悉的、似雪水般冷冽又带着一丝甜腥的香气。
七个人同时如遭雷击，猛地转头看向街角。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个穿着校服、揹著书包的少女正买了一个冰淇淋。
她转过身，逆着光。
那张脸，清纯得像张白纸。
但在她眼角的位置，有一颗殷红如血的泪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似乎是察觉到了这边的视线，少女停下脚步，远远地冲着他们这边，眨了眨眼。
紫色的瞳孔一闪而过。
随后，她转身，像一滴水融入大海，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薛元霸的手里的咖啡洒了。
周明川笑着骂了一句脏话，眼眶却红了。
梁四海双手合十，低念了一声：「无量天尊。」
大梦初醒，却又好像……
梦，才刚刚开始。
（全书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