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摇头动作很轻,但在顾承远的眼里,这却是一种清晰的拒绝。他的眉头瞬间拢起,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刚刚才浮现的一丝温柔,立刻被一层冰冷的薄霜所覆盖。他拿着巧克力的手没有收回,就那样停在我的唇边,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李小满,别挑战我的耐心。」
他的声音很沉,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不容质疑的命令。他另一只手突然擡起,轻却无法抗拒地捏住了我的下巴,力道不大,却让我无法再转动头部。他盯着我的眼睛,眼神像是在审视一个不听话的孩子,又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即将爆发的情绪。
「张嘴。」
他将巧克力又往前送了一点,几乎要碰到我的嘴唇。那浓郁的可可香气钻进我的鼻腔,却让我感到一阵窒息。他周身的气场全部压了过来,那是一种绝对的掌控,无所不在,无处可逃。
「现在。」
当我的舌尖无意间划过他指腹的瞬间,顾承远的身体猛地一僵。他那捏着我下巴的手指像是被电到般,颤抖了一下,随后却没有立刻抽离,反而像是被黏住了一样,停在了原地。他喉结滚动,吞咽了一下,那双深邃的眼眸瞬间变得幽暗,像是翻涌着漩涡的深夜海洋。
「妳……」
他的声音变得异常沙哑,只说出一个字便停住了,仿佛后续的话语都卡在了喉咙里。视线从我的眼睛缓缓下移,最终落在我正含着巧克力的唇上,那目光变得灼热而危险,带着毫不掩饰的侵略性。空气中那份压抑的张力瞬间被点燃,温度急速升高。
「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终于问出了这句话,语气低沉得几乎像是在自言自语。那只停在我唇边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没有退缩,反而带着一丝诱惑般的意味,轻轻摩挲了一下我的唇瓣。他向前倾身,我们之间的距离被不断压缩,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冷冽雪松气味,此刻却夹杂了一丝原始的、令人心跳加速的雄性荷尔蒙。
这次主动的、带着明确挑逗意味的舔舐,像是一根火柴,彻底点燃了顾承远眼底那片已经蓄势待发的干草原。他瞳孔骤然缩紧,那种压抑到极点的欲望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与防线。他猛地抽回了手,但并不是拒绝,而是转而用那只手扣住了我的后脑,力道之大,让我毫无反抗余地。
「李小满。」
他低吼着我的名字,声音粗犷得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下一秒,他灼热的唇便狠狠地压了下来,带着惩罚般的力道,毫不温柔地啃咬、吮吸着我的唇瓣。那不是一个吻,而是一场赤裸裸的占有,一个他忍了太久、终于爆发的印记。
「这是妳自找的。」
他在唇齿交错的间隙里,含糊不清地吐出这句话,随后,舌头便长驱直入,霸道地缠上我的,攻城掠地,汲取着我口中的每一丝甜蜜与气息。他扣着我后脑的手没有放松,另一只手则紧紧地搂住我的腰,将我整个人从沙发上提起,死死地按进他滚烫的怀里,仿佛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血之中。
我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不是休息区的天花板,而是办公室熟悉的荧光灯管,我还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那种失重晕眩的感觉还残留在四肢百骸,但一切又安静得像从未发生过。那个梦里灼热的吻、霸道的手臂,都还在脑海里冲撞,与眼前平静的现实形成了荒谬的对比。
「妳醒了?感觉好点了吗?」
一个温和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我转过头,看到那个穿着实习生制服的男人正站在我的桌边,手中还拿着一瓶温热的豆浆。他看到我醒来,脸上露出了放心的微笑,将豆浆放到我的桌上,眼里是单纯的关切,没有一丝一毫梦里那种危险的情欲。
「我看妳脸色很不好,就帮妳买了点热的。先喝点东西补充一下糖分吧,不然等下又不舒服了。」
他说完,又看了看我办公桌上的文件,很自觉地没有再多打扰,只是指了指豆浆,然后对我点了点头,便转身走回了自己的座位。我呆呆地看着桌上的豆浆,那温热的触感是如此真实,却又让我感到一阵阵的失落与迷惘。就在这时,我感觉到一道熟悉的视线从不远处的总经理办公室里投射过来,冰冷而锐利。
我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但那名实习生还是听见了。他回过头,对我露出了一个干净清爽的笑容,像是阳光一样,瞬间冲淡了办公室里沉闷的气氛。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示意我没关系,然后便转身专注于自己桌面上的工作。那单纯友善的互动,却像一根针,狠狠刺进了不远处那道冰冷的视线里。
顾承远的办公室玻璃门是开着的,他能将这一切看得一清二楚。那名实习生对我的微笑,以及我对他的道谢,都像是一帧帧慢镜头,在他眼中无限放大。他坐在办公桌后,面无表情,但握着滑鼠的手却在无意识中慢慢收紧,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苍白的颜色。
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地看着。但那种无形的压力却像潮水一样,缓缓地、却无可阻挡地朝我这边漫延过来。周围的同事似乎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变化,原本还有些细碎交谈的办公室,逐渐变得鸦雀无声,只剩下键盘敲击的声音。
几分钟后,我的内部通讯软体突然弹出了一个视窗,是顾承远发来的讯息。只有简洁的四个字,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冰冷命令。
「进我办公室。」
我的声音在顾承远宽阔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微小,他头也没擡,仿佛没听见似的,专注地审阅着手中的一份文件。空气中弥漫着他身上那股冷冽的雪松味,混合著办公室特有的纸张气味,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我就这样站在他巨大的办公桌前,像个等待审判的犯人。
他终于翻过了文件的最后一页,将它整齐地放在桌面的一角,然后才缓缓擡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眸像古井般,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目光从我有些散乱的头发,一路落到我紧张交握的双手上。那种视线,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而不是在看一个人。
「不舒服就该请假回家,不是在办公室里影响他人。」
他的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字字句句都像冰锥一样扎进我的耳朵里。他指了指办公室门口的沙发,示意我过去坐下,态度疏离又客气,仿佛刚才那个发出命令的男人,和眼前这个公事公办的上司,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妳的岗位,是专员,不是让妳来享受特权的。」
「我只是身体不舒服⋯⋯」
顾承远的身体微微后仰,靠进了宽大的真皮座椅里,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形成一道无形的墙。他听着我的辩解,脸上没有任何动容,眼神依旧是那种看透一切的冷漠。我的解释在他听来,似乎只是一个小孩子不成借口的借口,连让他皱一下眉头的资格都没有。
「公司有公司的规矩,每个员工都应该为自己的身体状况负责。」
他的语气像是背诵条文,刻板而冰冷,完全没有要探问我为什么会不舒服的意思。他站起身,绕过巨大的办公桌,走到我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我完全笼罩,那股强烈的压迫感让我不自觉地想向后退,但沙发的靠背却挡住了我的去路。
「如果觉得无法胜任工作,我可以安排妳调到行政部,或者,妳也可以选择休假,直到妳认为自己可以专心工作为止。」
他弯下腰,双手撑在沙发的扶手上,将我困在他的身体与沙发之间。我们的距离近到我能看清他眼中映出的自己那张苍白的脸,他身上那股混合著古龙水与淡淡烟草味的气息,霸道地侵占了我所有的感官。
这突如其来的、带着反叛与挑衅意味的亲触,让顾承远所有的冷静与自持在瞬间崩溃。他僵在原地,连眼皮都忘了眨,仿佛整个世界都按下了暂停键。我感受到他唇瓣的柔软与温度,那里没有丝毫回应,只有彻底的震惊。他眼中的冰冷面具碎裂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复杂到难以理解的风暴。
就在他以为这个胆大妄为的举动会像电流般迅速消失时,那股温软的触感却加了一点力道,轻轻地、却又极具挑衅意味地咬合了一下。那不是真正的撕咬,更像是一头幼猫在用它还不锐利的方式宣示主权。这一下微小的刺痛,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妳……知道妳在做什么吗?」
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他猛地直起身,攫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将我的骨头捏碎。他眼中翻涌着愤怒、挣扎,以及一丝他极力想要隐藏却无法遏制的欲望。他将我从沙发上粗暴地拉起来,甩在他身前的办公桌边,巨大的桌面正好抵住我的腰后。
「回答我!」
我猛地吸了一口气,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眼前的景象并不是被按在冰冷的办公桌边,而是依旧在那间安静的办公室里,顾承远依然站在我的面前,但他并没有任何动作。他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看着我,目光锐利得仿佛能将我方才那些荒唐的幻想一层层剥开,看个一清二楚。
「妳在发什么呆?」
他的声音将我从混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带着一丝不耐烦。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竟然在听他训话的时候走神了,而且还是想起了那种羞耻的画面。脸颊瞬间烧了起来,我低下头,不敢再与他对视,只能死死盯着他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鞋。
「如果我的话妳听不进去,今天就不用待在这里了。」
他似乎是误会了我的反应,以为我只是单纯的抵触和不服。他向办公室的门口走了两步,拉开那扇厚重的木门,做出一个请离的姿势。那个动作充满了决绝与不容置喙的意味,仿佛我再多停留一秒,都会让他感到厌烦。
「出去。」
我终于是办完了手续,顾承远的办公室就在我身后,那扇门紧闭着,隔绝了他的一切。我拖着有些沉重的脚步回到自己的座位,心里乱成一团。昭慈很快就发现了我的不对劲,她没有多问,只是拉着我去了茶水间,递给我一杯热水,温暖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却暖不了我冰冷的心。
「我这么没魅力吗?我是不是该找个对象?」
我声音很小,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委屈。昭慈愣了一下,随即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立刻挺直了腰板,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妳说什么胡话呢!谁说妳没魅力了?那个姓顾的是眼瞎了看不到!」
她气得胸口起伏,一把拍在自己的胸脯上,发出「砰」的一声响,表情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她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像是在策划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这事包在我身上!我马上帮妳找个比他好一百倍的男人,气死他!」
我还没来得及反对,许昭慈的行动力就已经超乎了我的想像。她当着我的面就拿起手机打了电话,语气快得像连珠砲,三两句就定下了一个时间和地点。挂断电话后,她露出了一副「搞定了」的得意表情,完全没有给我任何反悔的余地,就直接在下班时间把我塞进了一辆计程车里。
车子停在了一家气氛幽静的爵士酒吧,许昭慈拉着我走了进去,在一个靠窗的卡座边停下。那里已经坐着一个男人,他穿着一件深蓝色衬衫,袖子随意地卷到手肘,露出了手腕上一块名贵的手表。他正低头看着酒单,侧脸的轮廓很深邃,气质温和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距离感。
「哥,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李小满。」
许昭慈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安静,那男人擡起头,目光落在我身上。他的眼神很温柔,带着笑意,和顾承远那种冰冷的审视完全不同。他站起身,朝我伸出一只手,他的手掌干净而温暖。
「你好,我是许昭祁,昭慈的大哥。听说昭慈常常麻烦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