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场发生在更衣室里、混杂着血腥与泪水的集体拥抱，最终演变成了一场集体沉睡。
没有人有力气回家，也没有人愿意离开这个充满安全感的狭小空间。他们就在更衣室的地板上铺了几层无菌单，像一群在暴风雪中互相取暖的小动物，挤在一起睡着了。
清晨的阳光透过高处的气窗，投射出一束丁达尔效应的光柱，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
李默扬是在一阵微麻的触感中醒来的。
他睁开眼，第一感觉是重。身体仿佛被无数条藤蔓缠绕着，动弹不得。
视线逐渐清晰，他看清了自己此刻的处境：
左手被秦舒雅紧紧握着，哪怕是在睡梦中，她的手指依然搭在他的桡动脉上，仿佛在下意识地监测他的生命体征；右手被苏语青枕在头下，她的黑发散落在他的手臂上，带来一阵丝绸般的凉意。
腰上横亘着一条修长的大腿，那是苏语桐，她整个人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脸埋在他的腹肌处，睡得毫无形象，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可疑的水渍。
而背后，是一片温暖柔软的触感。莫文雅从身后环抱着他，呼吸平稳绵长，喷洒在他的后颈，像是一道温柔的屏障，护住了他的后背。
李默扬躺在这一堆温柔的肢体中，一动也不敢动。
他贪恋这一刻的温存。这种被四个女人全方位包围、依赖、占有的感觉，填补了他作为孤儿长大以来内心深处所有的空洞。
这不再是单纯的欲望，而是一种如同血肉相连般的归属感。
「醒了？」
一个清冷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苏语青率先睁开了眼。她没有因为这暧昧的姿势而羞涩，反而自然地起身，活动了一下被压麻的颈椎，然后伸手探了探李默扬的额头。
「体温正常，看来没有因为过劳引起免疫力下降。」
随着她的动作，其余三人也陆续醒来。
没有尴尬，没有惊慌。苏语桐迷迷糊糊地在李默扬肚子上蹭了蹭，莫文雅温柔地帮他揉着被压麻的肩膀，秦舒雅则推了推眼镜，报出了一个时间：「早上七点半，还有半小时交班。」
半小时后，骨科主任办公室。
五个人已经洗漱完毕，换上了干净的白大褂（或者护士服）。经过一夜的深度睡眠，那种劫后余生的疲惫感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焕然一新的默契。
大家围坐在办公桌前吃早餐。
「叮。」
李默扬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
他拿起一看，发现自己被拉进了一个新的微信群。
群里只有五个人。群名赫然写着：【上帝之手护养中心】。
李默扬嘴角抽搐了一下：「这是什么？」
「这是我们昨天商量好的组织架构。」莫文雅笑瞇瞇地喝了一口豆浆，从包里掏出一份打印好的A4纸，拍在李默扬面前。
「鉴于昨晚的极端透支情况，为了保证‘核心资产’（指李默扬）的使用寿命，我们制定了这份《李默扬使用与保养手册》。」
李默扬拿起来一看，上面的条款简直令人发指：
强制休眠机制：乙方（李默扬）每日必须保证7小时睡眠，由当值人员负责监督执行。
营养摄入标准：禁止再吃食堂的油炸食品，一日三餐由莫文雅统一调配。
定期维护：每周必须接受一次全身精油按摩（莫文雅负责）和一次心理疏导（苏家姐妹负责）。
生理指标监控：秦舒雅有权随时采集乙方的体液样本进行健康监测，乙方不得拒绝。
「你们这是……养生会所？」李默扬哭笑不得，「我有人权吗？」
「没有。」苏语桐咬着油条，含糊不清却理直气壮地说，「你是公共财产，只有被使用权和被保养权。」
「这不科学。」李默扬试图反抗，「我是医生，我有自己的节奏。」
「反对无效。」秦舒雅冷冷地插话，「数据显示，你的皮质醇水平长期处于临界值。如果不进行干预，你的职业寿命将缩短五年。我们这是为了保护科学资产。」
李默扬看着这四张严肃的脸，心里却泛起一丝甜意。他知道，这哪里是什么霸王条款，分明是四份沉甸甸的关爱。
「好吧，我签。」他举手投降。
「既然签了，那就需要一个仪式。」
一直沉默的苏语青突然开口。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无菌包，里面是几根黑色的医用丝线。
那是骨科手术中用来缝合深层组织的不可吸收缝合线，韧性极强，永不腐烂。
在众人的注视下，苏语青那双灵巧得如同在弹钢琴的手指开始翻飞。黑色的丝线在她指尖穿梭、打结、编织。
不到五分钟，五枚黑色的、编织精巧的素圈戒指就出现在桌面上。
没有钻石的璀璨，没有黄金的俗气。这就是五个简单的线圈，带着手术室特有的冷峻与神圣。
「戴上。」苏语青拿起一枚，套在了李默扬的左手小指上。尺寸精准得可怕，不松不紧。
紧接着，她给自己、苏语桐、秦舒雅和莫文雅的小指上也都戴上了一枚。
「这是尾戒。」苏语青看着五根戴着黑色线圈的手指，语气平静却庄重，「意味着我们不追求世俗的婚姻，但这根线，会把我们的命运缝合在一起。就像手术切口一样，愈合后，就是一个整体。」
这番话，比任何婚礼誓词都要震撼。
李默扬摩挲着小指上那粗糙的触感。这根缝合线，曾经是他用来救人的工具，现在，却成了锁住他灵魂的枷锁。
但他甘之如饴。
「既然仪式完成了，」李默扬清了清嗓子，试图找回一点一家之主的威严，「那以后是不是该听我的指挥？」
空气安静了一秒。
随即，四个女人同时笑了。
「想得美。」
莫文雅站起身，帮他整理了一下领带，眼神温柔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掌控力：「既然签了保养协议，那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的专属‘私有财产’。财产是用来呵护的，不是用来发号施令的。」
「就是。」苏语桐跳下桌子，直接捧起李默扬的脸，在他嘴唇上响亮地亲了一口，「病人（指李默扬）没有发言权，只有被照顾权。乖乖听话，不然……哼哼，昨晚的录音我还留着呢。」
李默扬看着眼前这四个已经彻底结成同盟的女人，无奈地叹了口气，眼底却满是宠溺。
他以为自己是坐享齐人之福的「皇帝」，没想到，在这份契约之下，他彻底沦为了被全员宠溺、也被全员管束的「娇花」。
不过，做一朵被精心呵护在温室里的娇花，似乎……也不错？
「行吧。」李默扬看着小指上的黑色线圈，认命地笑了，「那今天中午，我要吃红烧肉。」
「驳回。」秦舒雅头也不擡地看着手机里的营养成分表，「胆固醇超标。中午吃清蒸鱼。」
「……」
在清晨的阳光中，这座「上帝之手护养中心」，正式挂牌营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