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白若依靠在床上,手机屏幕亮着。
她的目光停在周斯廷的头像上,一片深灰色的背景,没有任何图案。
就像他给人的感觉,冷静、克制,高深得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她想起这一个月里几次在青宸会馆见到他,大多只是远远掠过的身影,甚至连正脸都没真正看清,只记得他侧脸线条利落,目光疏离。
而今天,却靠得那样近。
近到她几乎能听见他呼吸的节奏,近到那一瞬间,她连自己的呼吸都忘了该怎幺继续。
——
周日。
今天要回白欣蕾的家。
白若依心里并不情愿,可这是学校的规定,凡是家庭住址在市区内的学生,周日必须回家,不得留宿学校。
她一路换乘,又走了好一段路,才抵达那片熟悉的高档小区,云澜府。
高墙、绿篱、安静,她站在与这格格不入。
刚到门口,便被保安拦了下来。
对方例行公事地核对信息,却始终不肯放行。
白若依心里一沉,果然,白欣蕾依旧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她只能拿出手机,给家里的佣人打电话,请人出来接她。
一番折腾后,才终于进了门。
也是这时她才知道,白欣蕾今天并不在家。
挺好的。
至少不用再听那些没完没了的抱怨和居高临下的唠叨。
这几次回来,她早已习惯。
不是被挑刺,就是被迫站在一旁,听姐姐不经意地炫耀生活。
白若依坐下来,打开手机,看着账户里的余额,目光停留了几秒。
还是不够。
她一直想给自己买一套房子,不需要多大,只要能真正属于她,有一个安稳落脚的地方。
为了这个目标,她几乎把能做的兼职都试了一遍。
可“未成年”这三个字,如同一道无形的门,挡住了大多数机会。
时薪太低的工作,除非迫不得已,她基本不会去接。
她做过调酒师、做过保洁,也在餐厅端过盘子。
遇到的老板,要幺压榨工时,要幺随意克扣工资。
工作时间长得离谱,连最基本的学习时间都被挤占,成绩一度因此下滑。
后来她转去做家教,才终于能在赚钱之余,勉强留出时间学习。
白家每月打给她的钱,只够维持最基本的吃饭开销,连房租都付不起。
她只能不停更换兼职,也不停更换住处。
住的地方一次比一次简陋,环境越来越差。
再后来,一位学生家长觉得她钢琴水平,又知晓她缺钱,把她引荐进了一家教培机构,做钢琴助教。
那时,她的收入才算真正稳定下来。
直到被白家接回,又断了收入。
她几经周折,才找到了如今在青宸会馆的兼职。
因为外貌的缘故,有人向她抛出过暧昧的试探,甚至直白地提出包养。
可她很清楚,那样的依靠,只是一时的。
把人生交到别人手里,永远不会有真正的安全感。
所以她只能更努力一些。
努力赚钱,努力读书,也努力照顾好自己。
——
在房间里学习了许久,白若依竟没察觉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房门忽然被人推开。
她猛地一颤,
即便早已习惯白欣蕾这样毫无预兆的出现,依旧还是会被吓到。
白欣蕾站在门口,妆容精致,神情却带着明显的不耐与鄙夷。
“装什幺用功?”她冷笑一声,“我回来了,你不知道出来迎一声?”
白若依握着笔,指节微微泛白,低声应道:“我下次会记住的。”
白欣蕾的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停留在那身素净的白裙上,眉心顿时拧起。
她最看不惯白若依这副模样,看着干净、安静、无辜,仿佛天生就该被人怜惜。
装什幺纯真,说不定都被人肏烂了。
白欣蕾翻了个白眼,转身往外走:“出来,给我洗点水果。”
语气理所当然,如同使唤佣人。
白若依低头看了眼桌上厚厚一摞试卷,轻轻叹了口气。
今晚,看来又要熬夜了。
她还是起身跟了出去。
在这栋房子里,白欣蕾对她的态度,从来都不是妹妹,而是随时可以差遣的免费劳力。
只要白若依站着不动一会儿,在白欣蕾眼里,就等同于闲着,总能立刻找到事让她去做。
不知不觉,三个小时过去了。
白若依一口晚饭都没吃。
是的,这个家里,从来不吃晚饭。
白欣蕾是演员,需要严格控制身材,于是她要求家里所有人都配合,不准开火,不准进食。
白若依就这样空着胃,在客厅里来回忙碌。
而白欣蕾则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偶尔擡擡手指,随口吩咐一句。
直到白若依以为她已经睡着,正打算悄悄回房写作业时。
沙发那头,忽然传来一道低低的声音。
“下周何家有个宴会。”
“人家可是特地邀请你,记得好好打扮。”
白若依的动作顿住了。
何家。
父亲口中,要她联姻的何家。
她不由得想起不久前那通电话,那是她第一次,听见亲生父亲白伟槐的声音。
电话那头,他语气温和,甚至带着几分歉意,说当年把她送走是迫不得已,没能见面也是迫不得已。
寒暄了许久,最后才切入正题。
让她回家。
他说,已经派人去接她了。
那一刻,白若依就隐约意识到,白家忽然想起她,绝不是什幺好事。
她逃了。
可她终究逃不过白家。
换了好几个地方,对方却总能轻而易举地找到她。
直到被带走,她才知道,白家想要她,嫁给何家的三少爷。
她试过反抗,试过再逃,却一次次失败。
最后,只能被迫来到何家所在的 LH 市。
白父还要求她住进白欣蕾家里,美其名曰,好好联络感情。
白若依垂下眼睫,声音低低的:
“……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