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不太妙,段叶嘉不知道自己是烧糊涂了还是怎幺,眼睛睁不开,眼皮沉重得厉害。按理说她的蚕丝被是属于轻薄款,此时盖在她的身上厚重得像是要把她压垮——因为她感觉被子实在是太大了。
她费力睁开眼,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房间昏暗,只剩她临睡前玩手机开的小夜灯还亮着,在墙上投出一圈昏黄温暖的光。
段叶嘉想撑着身体从被子里出来,手臂却不知为何使不上劲,动作很别扭。她挣扎着翻了个身。
两只白色的爪子搭在被面上。
段叶嘉愣了一下,视线顺着爪子往上移——连着的是一直覆满了细软绒毛的前肢。
喉咙里有什幺要冲出来,她下意识地张嘴,尖叫从喉咙里挤出来变成了一声凄厉而尖锐的:“喵——”
她吓得顿时收声,叫声突兀的卡在喉咙里。因为她清清楚楚的听到,那声猫叫确确实实是从她喉咙里发出来的。
她僵着身体没动,怀疑自己是睡糊涂了。视线下移,被子像一座蓬松的山丘将她埋在里面。段叶嘉想掀开它,可那双白爪只是徒劳的在布料上抓挠,发出轻微的嘶啦声。
她停下来,翻转前肢,盯着爪子前端粉色的肉垫,尝试着蜷缩了一下,几根半透明的,小小的细钩似得指甲伸了出来。
她的呼吸开始变快。
什幺情况啊?
她尝试着坐起来,但是全身都不听使唤。人类的腰部发力方式失效了,她浑身的肌肉都变得陌生。段叶嘉只能笨拙的拱起身体,狼狈的从被子边缘挣脱出来,她摇摇晃晃的用四肢撑着身体,但很快手脚就像面条一样无力,她在床上瘫成一个猫饼,就这样艰难地爬到床边。
她现在对房间里的一切物体都没有概念,毛茸茸的身体在床单上打滑,身体本能地在半空中扭转一下,然后摔在了地板上。不疼,但冲击让她头晕。
视野变得很低,床沿高的像悬崖,她摆在地上的拖鞋像两艘船。
她低头,两只白色的爪子像小靴子一样撑在地板上。地板的纹路清晰可见,这是结婚前她和陈延一起挑的。
段叶嘉想说话,或者叫出声来,证明自己是在做梦。但喉头肌肉的震动只能挤压出微弱的“喵喵”声,在过分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有些可怜。
她彻底慌了,四肢凌乱的在地板上走动,不是两条腿的交替,而是四只爪子轻盈又别扭的轮替。但是四肢完全不协调,后腿总是绊到前腿。她走得歪歪扭扭,跌倒又爬起,甚至撞到了床脚,她发出一声闷响和吃痛的呜咽,总算靠着床脚稳稳当当在地板上站住了。
身后有什幺东西在摆动,她僵着身体回头,看到一条毛茸茸的,蓬松的白色尾巴,正不受控制地晃动。
段叶嘉眨了眨眼,巨大的荒谬感和恐慌终于冲垮了最后一丝‘在做梦’的侥幸。
她现在不是人了。
她跌跌撞撞地冲向房门,可是房门在她眼里像城堡一样高大,门把手她根本够不到。她立起身体,前爪扒拉着门板,嘴里着急又害怕的“喵喵”叫着,可现在的房门对她来说太重太重,她根本没有办法推开。
怎幺办怎幺办?
无力和绝望涌上心头,段叶嘉急得快哭出来,喉咙里“喵呜喵呜”叫个不停,听到自己发出的猫叫声时她更不安,她想说话,她不想变成猫。
她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房间的门她始终打不开,指甲被门板刮擦的有些痛了。她又想起自己的手机,段叶嘉转过身,床沿的高度令她绝望。床都上不去,更别说打开手机了。
她摇摇晃晃走到门口,喵喵叫了几声,然后难过的滑坐在地上。身体自发地做出了寻求安全感的姿势,柔软的腹部贴着地板,尾巴下意识地绕过来,圈住自己。
这是猫科动作的可能,但不是她一个人应该有的。
段叶嘉又些毛骨悚然,‘喵’的一声弹起来又开始扒门。怎幺办啊怎幺办,她现在又累又饿,如果一直被关在房间里她过不定到臭了没人发现。
陈延出差不知道什幺时候回来。家里的阿姨请假了,这段时间都不会过来,难道她真的要死在这里吗?
段叶嘉不甘心的“喵”了一声,凄厉的叫声听得她自己都有些害怕。
她睁着圆圆的眼睛,现在她在黑暗中好像能看清更多细节,刚才那声凄惨的猫叫还在耳朵里回响。她坐下来试图思考接下来的对策,白色尾巴烦躁地在身后甩来甩去,她气得要命,转身就开始追起这条不听话的尾巴。
“喵——喵——”她气得大叫,可连走路都走不稳,更别说追尾巴了。她累得不行,思绪乱作一团,整个猫身被巨大的恐惧和绝望笼罩。
她不想在这个房间里被关到死,她不想当猫,她想变回人。
她不敢再想下去,恐惧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哑着声音又“喵”了一声,喉咙里挤出细微的呜咽。
姜姜会联系不到她会来找她吗?还有陈延,他最近会回家吗?
谁来救救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