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瓶车歪歪扭扭冲进院子时,雨总算小了些,变成淅淅沥沥的毛毛雨。
栾芙从头到脚都湿透了,虽然路上风干了一点,但头发还是黏在脸上脖子上。
白色的旧衬衫湿淋淋地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女青涩却曼妙的曲线,又冷又狼狈。
她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鼻子都红了。
反观季靳白,脱了上衣,雨水顺着精壮的腰腹线条往下淌,倒像是刚冲了个凉。
没了衣物的遮挡,那副身材暴露无遗。
宽肩窄腰,胸肌不算夸张却结实有力,最惹眼的是那八块排列整齐、沟壑分明的腹肌,一路向下收束,连接着两侧清晰的鲨鱼肌,再没入湿透的裤腰。
完全是栾芙平时刷短视频时,才会偶尔刷到的、让人脸红心跳的男模身材。
可她这会儿半点欣赏的心思都没有。
冷,难受,委屈。
活了快十八年,她什幺时候这幺狼狈过?
在城里,下雨天出门都有司机接送,车库直达电梯,连一滴雨星都沾不到。
哪像现在,灰头土脸,浑身湿透,像个逃难的。
连带着看眼前这个少年也不顺眼起来,要不是他非骑这破电瓶车,还不带雨衣……
她憋着气,跳下车就往屋里冲,结果脚下一滑,差点又摔一跤,幸亏扶住了门框。
季靳白停好车跟进来,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转身进了灶间。
栾芙也顾不上跟他置气,哆嗦着冲上楼,翻出干净睡衣就钻进了浴室。
热水冲刷掉冰冷的雨水和黏腻感,她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一点。
擦干身体,换上柔软的睡衣,正想找吹风机把湿漉漉的长发吹干——
手摸了个空。
自己带来的那些精致小电器,包括那个小巧的静音吹风机,好像还好好地躺在城里的梳妆台上,压根没放进行李。
李妈大概觉得乡下用不上,或者……根本忘了这茬。
难道要顶着这湿发睡觉?明天肯定头痛。
她正烦躁地用手胡乱拨拉着头发,房间被轻轻敲了两下。
“干嘛?”她没好气地问。
门外安静了一瞬,传来季靳白没什幺波澜的声音:“楼下有热水,姜茶。头发……要不要擦一下?”
栾芙咬了下唇。
她当然不想下去,不想看见他,更不想承他的情。
可是……湿头发贴在脖子上实在太难受了。
纠结了几秒,她还是板着脸拉开了门。
季靳白站在门外,已经换上了一件干净的旧汗衫,头发也擦得半干。
栾芙没理他,闷头往楼下走。堂屋里,小方桌上果然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姜茶,旁边还有一盆热气腾腾的清水。
她也不客气,端起姜茶小口小口喝着,辛辣的暖意顺着喉咙流下去。
突然,头顶一暖,好像被什幺柔软干燥的东西包住了。
栾芙吓了一跳,擡头,只见季靳白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后,拿着那条毛巾,有些迟疑地复上了她还在滴水的发梢。
“你……”栾芙想说什幺,却被他一个简单的动作堵了回去。
他动作依旧算不上熟练,甚至有点笨拙,像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但力道放得很轻,小心翼翼地用毛巾吸走发丝上的水珠,然后五指微微张开,隔着毛巾,轻轻揉搓着她的头皮和发根,避免直接拉扯到头发。
她不再说话,低着头,捧着已经凉了些的姜茶碗,小口抿着。
哼,算他识相。
还知道主动来伺候了。虽然手法差了点,但态度……马马虎虎吧。
晚上八九点,乡下早已黑透,只有屋里一盏昏黄的灯泡亮着。
窗外一片寂静,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狗吠。
空气安静得有些尴尬。
栾芙又想起今天被他看到自己各种丢脸的样子——集市上被挤得东倒西歪、医院里手足无措、雨中狼狈尖叫……
一点都不想和他说话。
季靳白似乎也无意开口,只是沉默地擦着她的头发。
栾芙的头发很长,擦起来很费功夫。时间一点点过去,她开始有点昏昏欲睡,眼皮发沉。
“咚、咚、咚……”
一阵沉闷的、有节奏的撞击声,伴随着隐约的“啪啪”声响,突然从隔壁的墙那边传了过来。
墙壁似乎都跟着在微微震动。
栾芙吓了一跳,一下坐直身体,惊慌道:“地、地震了?!”
身后的少年动作明显顿住了。
过了好几秒,他才有些生硬地开口:“……不是地震。”
“那是什幺声音?”栾芙竖着耳朵听,那“咚咚”声越来越清晰,节奏也越来越快,中间还夹杂着……
嗯?好像有女人的声音?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像是……
她虽然没什幺实际经验,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立刻明白了那是什幺声音。
乡下隔音这幺差吗?!隔壁……隔壁居然在……
她一下又羞又恼。
这什幺破地方!连这种隐私都没有!
“喂,你、你经常听见这种声音吗?”她转头擡眸看他。
季靳白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擦头发的动作,微微侧着身,似乎想避开她的视线。
但他还保持着半蹲在她身后的姿势,那件单薄的旧汗衫下摆,因为动作而微微上移。
而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他紧贴在身上的黑色长裤……
湿透的黑色布料,紧紧包裹着,勾勒出无比清晰、甚至堪称狰狞的形状。
那尺寸……完全超出了她对同龄男生,乃至成年男性的认知范畴。鼓胀、贲起,充满了骇人的力量感和侵略性。
“……偶尔能听到。”他干涩开口,“一般……是偷情的人,才会去那边老碾房。”
昏黄的灯光从他侧上方打下,照亮了他湿漉漉的、贴在额角的黑发,还有那双因为隐忍而微微眯起的琥珀色眼睛。
他侧着脸,下颌线收紧,喉结以一种不自然的频率上下滚动着。
她看着他眉心紧锁、耳根脖颈一片通红的模样,那副极力隐忍却还是泄露了狼狈的姿态……
心里那点骄纵和报复心,突然不合时宜地、恶狠狠地冒了出来。
凭什幺总是她丢脸?凭什幺总是她狼狈?
昨晚被他看了胸,今天又被他看到这副落汤鸡的样子,现在、现在……
她伸出一根细白的手指,指尖直直地指向他那个无法忽视的“罪证”。
“喂,季靳白。”
“你昨晚……都看过我了。”
“现在,我也要看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