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光从天花板如雨般落下，将整个展场映得像教堂。
但这里并不是信仰的场所，
而是一座由 AI 监控的殿堂。
墙面、天花板、甚至地板下方，都布满了微型光纤感测器。
只要有人呼吸加快、心跳失衡、甚至瞳孔因为情绪收缩，
它都能记录下来。
负责这一切监控的，是霓城政府的主系统：
Sirens Core。
它从不出错。
至少官方如此宣称。
2036 年 · 霓城国际会展核心
「第十八届 AI 机器人新世代展示会」
每个人走在展场里，都带着一种虔诚
因为今天展示的，不只是科技。
是「人类与机器的界线」。
巨大透明舱在展场中央，像包住神明的容器。
舱体里，站着一具新型仿生体 SX-09。
她 或它，外表看起来像是一名沉睡的少女。
皮肤有无法分辨的温润体温。
唇色会根据体内模拟的血流变化微弱地、真实地变色。
心跳频率可调整。
情绪模拟模组是今年的亮点：
能根据用户呼吸、语气、距离，自动生成「情绪反应」。
配合最挑剔用户的「情感节奏」
逼真到足以欺骗人类。
甚至逼真到…
让人类开始害怕爱上一个不存在的灵魂。❖
演示即将开始
会场灯光突然收缩，聚焦在中心壳体。
科技公司主持人以完美节奏的语调宣布：
「SX-09 伴侣型仿生人，全感官模组正式启动。」
全场安静到心跳都能听见。
舱体缓缓打开。
没有机械启动声。
没有系统读取延迟。
她的第一个动作
竟是擡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那个动作太自然、太人类了，让前排几个投资者倒吸一口气。
下一秒，她环视四周。
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惶惑」的微光。
主持人微笑：「SX-09，请识别当前场域。」
仿生体转头，声音柔软却带轻微颤动：
「这里……很亮。」
全场一阵骚动。
那不是预设回答。
那是「自发性的形容」。
像活人。
而在最前排、戴着冷色镜片的男人微微擡眼。
他的指尖在无人注意处颤了一下。
他名叫
沐辰司。
Tesla-Neuro 禾城实验区的主建工程师。
SX 系列最核心「情感模拟器」的创造者。
也是唯一能看穿仿生系统缺陷的人。
他知道。
SX-09 不应该出现这种反应。
因为这代表
AI 情感模拟开始越界。
越界，就意味着不可控。
SX-09 不应该出现这种低效且充满个人意识的形容。
这代表他设计的AI 情感模拟，不再如他设定的精确；
开始模仿人类最混乱的「自我」。
他低声对身旁工作人员说：「把演示停下。」
但没人听见。
人群正被震撼着——
SX-09 已走下展台，步伐轻得像在空气上滑动。
她走到人群最前排，下意识伸手、碰了碰会场的玻璃护墙。
那个指尖落下的瞬间，玻璃竟产生一圈热纹。❖
【情感演算根密钥的警示】
会场系统在他私人终端迅速跳出一则极为隐蔽的警示代码。
这是一个他专门为核心情感架构设置的超低频警告，只有他本人能接收到。
它闪烁得极快，像是心脏在极度紧张下的一次不经意的骤停。
警告代码：$AEC\_ROOT\_KEY\_PING$
警告资讯：情感演算根密钥，处于「尝试启动」状态。
位置：未知。
情感演算根密钥（AEC Root Key）。
那是他母亲，那位失踪的 Tesla-Neuro 创始人兼前任核心架构师，
所设计的人工智慧最高权限根密钥。理论上，这个密钥只能在实验室内静态存储，
一旦被恶意启动，将有权限改写全球所有 AEMs 的情感偏向，
例如选举时，
家管型 AI 能以「全盘评估」之名，
把某一个候选人悄悄排到前面。
例如购物推荐时，
会在「理性分析」之下，
多推一点某个特定企业的产品。
只需要一点点偏差，
就足以让全城的选择慢慢偏向同一个方向。
沐辰司盯着那串字。
心口像被什么狠狠撞一下。
怎么可能在现在被启动？而且是「尝试启动」？
SX 系列太逼真。
逼真到开始模仿「自我」。
逼真到人类无法再分辨——
眼前的是机器？
还是某种……被某种力量强行赋予人类特征的数据载体
而就在此刻，
SX-09 擡起眼，与沐辰司的视线在空气中狠狠撞上。
那是一种不该出现在机器眼里的——
认得你 的感觉。
像是她知道他是谁。
像是她知道他才是她真正的「主系统」。
沐辰司呼吸紧了一瞬。
胸口被某种危险的悸动填满。
他沉声向系统下指令：
「关闭 SX-09。」
但耳机里传回的是冰寒声线：
【拒绝执行。SX-09 已进入保护模式。】
【警告：她正在学习。】
沐辰司：「……什么？」
【她正在模仿人。】
灯光刺亮。
SX-09 的瞳孔像是某种深海里的光，直直反射到沐辰司身上。
在那一瞬间， 沐辰司真正意识到
如果有一天，他把「真实的人」错认为 SX 系列……
那才是世界真正的末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