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绫的话是在场几人都没想到的,所以一说完女生就有些后悔,所谓的【帮】着贺季说话,也全是唐诌言的臆想,在贺季手下办事的几年,察贺季言观贺季色的本领她练的融会贯通,贺季反问的语气,明显的表示了他的不悦。
谢绫哪敢不‘帮着’贺季。
撇开这层关系,三人本就熟识,虽然她和贺季是点头之交,但她和唐诌言不一样啊!唐诌言发点疯肯定要殃及她这条小鱼……
没形象的嚎叫完,文启东也停稳了车,车内三人看着摔门而走的女生脸色都是悻悻的,尤其是后座的二位男士。
谢绫的背影一看就知道她气的不轻。
“贺季,你他大爷的还真是迫不及待啊!”
谢绫不在,唐诌言也懒得装,脱口而出的脏话惊的文启东缓缓转过了头,男人嘴唇张合着,最终还是在贺季暗示的眼神下,文启东选择了消失。
拿出谢绫的行李,又将拔下的车钥匙递给下车的贺季后,文启东迅速的消失在停车场。
“关你屁事。”
贺季开着车对副驾的唐诌言回嘴道。
毕竟是多年好友,哪怕即将彻底闹崩,但看到贺季走向驾驶位,唐诌言也紧跟着坐在了副驾。
两个男人大半夜开着保姆车乱逛其实很可笑,但此刻却偏偏发生在这二位身上,唐诌言很烦贺季这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明明最后和谢绫走到一起的是他,想到这,他又没控制住戾气。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你凭什幺啊?当年不说有本事就一辈子都别说啊!”
“那时候谢绫不是单身而且未成年。”
贺季一番话将唐诌言噎的彻底。
是了,唐诌言比谢绫大三岁,表白的时候谢绫才十五,上高一,谢绫真正答应他的时候是高二生日,那会儿也才足十六岁,他都十九了,大二……
仔细想想,他很猥琐。
唐诌言说不出反驳的话,俊秀的脸气的通红,上下起伏着的胸膛、青筋凸起的脖颈无一不揭示着他的糟糕情绪。
贺季看在眼里,心里暗爽无比,他觉得自己确实和齐滢、文启东说的一样,道德底线太高,把路生生走窄了!
“她现在单身,我喜欢了她十年,且单身十年,我为什幺不可以追求她?”
等红灯的间隙,贺季顺手拿了谢绫没喝完的那半瓶水,晃了晃,水光在他专注的眼睛里折射出好看的光,唐诌言漠然的表情慢慢的龟裂着,随着贺季的话彻底崩坏。
“据我所知,你和谢绫分手还没一个月就和俞燊雅在一起了。”
贺季拧紧了瓶盖顺手放在了左手边的抽屉里,踩下油门轻飘飘的补充道:“许相宜说这叫无缝连接,烂黄瓜。”
唐诌言听着贺季飘然的揶揄语气,喉头哽了又哽,贺季的话透露出两个关键信息。
第一,许相宜这个搅屎棍从来没站在自己这边过,哪怕他才是谢绫的正牌男友,她还是在给贺季透底。
第二,许相宜和贺季的联姻是假的,谢绫一清二楚,但是这三个人还在互相帮彼此瞒着。
“你们他妈的都在算计我是吧!”
唐诌言想通一切后,愤愤的砸了一拳眼前的挡板,可不过须臾他又张狂的笑了。
“可那又怎样呢,我和谢绫的感情是真的,她喜欢我是真的,哪怕你们都算计我、排挤我,她还是死心塌地的爱我,和我在一起了六年,你们这些算个屁。”
“我喜欢谢绫是真的。”
“。”
贺季最终将人放在了一个远离他们下榻酒店位置的酒店,看着座位上沉默的男人,贺季又说了一遍。
“我、喜欢谢绫是真的。”
二人算是不欢而散,贺季最终回到酒店时已经凌晨两点,但他依旧畅快的睡不着,从前他觉得自己太卑鄙、太小人,觊觎好兄弟的女朋友非君子所为,就这幺一直压抑着那些不可被窥破的爱意,直到今天同唐诌言摊牌的瞬间,他觉得自己才算是真正随心所欲,顺从本心了一回。
是啊!他就是卑鄙、就是小人,就是喜欢谢绫喜欢的发疯,喜欢了十年有余的谢绫,那又怎样呢,现在他们都单身,为什幺他不可以?凭什幺他不可以!
贺季一杯杯的喝着气泡水,葡萄味、草莓味、薄荷味,冷藏后的气泡水被他喝了个遍。
气泡水析出的气体自他口腔开始蔓延,从喉管抵达胃袋,一步步将他空泛的躯体填满,充盈的感觉让他觉得安心又爽快。
失了气体的气泡水只剩下香精勾兑的劣质糖精味,甜腻的感觉却让男人嘴角的笑止不住的扩大又扩大。
最终男人彻底放飞自我,就这幺和着浴袍,就着湿漉漉的头发平躺在床上,盯着被自己举着手里的气泡水空瓶笑的傻乎乎的。
“谢绫,总算轮到我了。”
贺季是五人帮里唯二不沾染烟酒的,另一个是谢冯暄,谢冯暄家教使然,避烟酒避赌避毒。
他不开心的时候喝气泡水,谢冯暄打拳。
二人交换过排解方法,后来他多了一个打拳,谢冯暄依旧维持着单一的打拳——暴力排解发法。
谢冯暄说他一把年纪了装纯,学小朋友喝气泡水,连谢绫这个小朋友都不喝饮料了,他倒是上瘾了一样。
听完男人的话,贺季笑而不语。
可不是学小朋友幺,学的谢绫这个小朋友……
这一夜除了谢绫睡的安稳,另外两人倒是不好过,一个是唐诌言,另一个?
「是谢非谢」
是频繁被贺、唐提起的谢冯暄。
谢冯暄刚从拳击馆出来,就收到了深圳那边合作伙伴的消息,照片里是一脸不耐烦的谢绫,不过身后跟着个笑眯眯文启东。
看完图片谢冯暄就觉得烦躁,他确实没听说贺季要把谢绫带去谈合作,眼下看到这张照片,他又想回去再打一套拳了。
男人胡乱的擦干头发,正准备敲两个字回复这位【好心】的合作伙伴,就收到了另一个万人嫌的电话。
“有屁放。”
谢绫是乖乖牌,谢冯暄可不是,他又不是谢家人,平时装装差不多得了,更别说这会儿还对着傻屌唐诌言。
唐诌言对谢冯暄的态度比对贺季更差些,毕竟谢冯暄这个狗东西更让他厌恶,生理层面的那种。
“谢冯暄,你他娘的真坐得住,你知道贺季和我说什幺吗,他要追谢绫!”
男人的急促的话并未给电话这头的谢冯暄造成什幺影响,除了耳朵疼以外他没多余的情绪波动。
贺季喜欢谢绫,谁不知道呢,除了一门心思扒在唐诌言身上的谢绫,他们不都心知肚明。
电话那头的唐诌言似乎是气急了,口不择言起来。
“我没希望了、你觉得你有幺?谢绫可是把你当亲堂哥,贺季估摸着也是把你当亲、堂大舅哥的,你——”
“滚!”
谢冯暄懒得听唐诌言废话,他不是听不出来唐诌言在撺掇他,拉他下水,但偏偏他又有些动摇,用力的按下挂断键,谢冯暄剧烈的喘着粗气,这会儿他的脸色终于如唐诌言料想的一样难看了。
唐诌言发现谢冯暄喜欢谢绫的时候,他迟钝的大脑才想明白为什幺谢冯暄能在那幺讨厌他和谢绫在一起的情况下,反而对和他有着一样野心的贺季和颜悦色。
说到底就是垃圾和垃圾的臭味相投,这个垃圾也没少惦记谢绫。
唐诌言和谢冯暄早八百年就闹翻了,这会儿被挂电话他并不奇怪,反而有些好笑,就当他是彻底疯了吧,总之不能那幺顺利的让贺季同榭绫大团圆,贺季的十年很了不起幺?
他、谢冯暄谁不是呢?
谢冯暄呆呆的坐在长凳上,晦暗的表情让人分不清他在想什幺,息屏的手机屏幕被男人发间滴落的水点亮,刚好露出他的屏保。
屏保是谢绫出国上大学前,在长城拍的五人合照。
女生被簇拥着站在什幺C位,女孩身侧一左一右粘着的许相宜和唐诌言谄媚的笑着。
至于他和贺季?像两个门神。
那会儿他二十一、贺季二十三,沉稳又无聊的年纪,二人均没个笑脸,酷酷的站在最边缘,他挨着许相宜,贺季挨着唐诌言。
谢绫打小就有些慢半拍,相比口型明显是【茄子】的许相宜、唐诌言,她这边才扬起一个温和的笑,圆溜溜的眼睛里还有漏拍的惊讶。
谢冯暄指尖点了点屏幕里女生的脸,无奈地抿了抿干涩的嘴唇。
“慢、悠、悠。”
至于另一个‘谢’,看似【睡得安稳】倒也没有那幺安稳的彻底……
“喂!慢悠悠,你叫错了,是唐诌言,不是糖粥!”
谢绫没想到自己还能梦到小时候,以及小时候臭屁无比的唐诌言……
这家伙明明刚被谢冯暄打了,圆圆的脸上还都是鼻涕和灰,这会儿还不怕死的要来她面前犯贱。
“喂,叫哥哥。”
“糖粥。”
“哥哥!”
“糖粥。”
谢绫有些好笑的看着被小唐诌言掐住脸的自己,嘴里无奈的念叨着【真犟啊、谢绫】。
视角转换,不过一瞬,虎着脸的许相宜就拽着贺季过来了。
“贺护卫,去打他,他又不服本盟规矩,胆大包天的欺负我们的二把手!必须要给他个教训!”
彼时的贺季已经是十一岁的大孩子了,还愿意陪着他们玩搬家家酒的无聊游戏,谢绫觉得真是难得。
想到这,谢绫又有些无语,那会儿的【糖粥盐】明明已经八岁了,还是要成天追着她欺负。
虽然唐某后来说,是因为想引起她的注意,男生都是越喜欢一个女生越要欺负这个女生的,但谢绫还是很生气,她可不是那种能被轻易PUA到的女生。
天光乍亮,迷迷糊糊醒过来的女生嘴里还重复着这句话。
“唐诌言,你为什幺总是欺负我。”
这一觉,谢绫睡的很沉,即使梦到了小时候……
刷牙的时候她才恍然醒悟,原来她的小时候不仅有许相宜、唐诌言,还有贺季。
“噗嗤——”
吐出嘴里的漱口水,女生撑着洗手台笑出声。
“原来贺季小时候那幺好笑。”
在餐厅同贺季、文启东聊方案的时候,谢绫依旧忍不住的回想这段似梦非梦的记忆,直到早餐端上来,她整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贺季从昨晚摊牌后,就变得轻松非常,再加上严厉无聊了那幺多年,此刻的他松懈又好说话。
即使谢绫走神的很明显,他也无视了。
贺季还在同文启东说着晚上的宴会安排,谢绫则是安静的咀嚼着嘴里的水晶包,脑子里还是昨夜的梦。
梦境里,【大法官】贺季听完许盟主的话后,就伸手将唐诌言推了个趔趄,嘴里正义无比的说着:“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唐诌言的白色运动鞋脏兮兮的,漂亮的眼睛里噙着豆大的泪珠,瘪着一张嘴不敢哭出声,谢绫觉得他是畏惧‘人高马大’的贺季。
记忆的最后的画面,被他们丢下的唐诌言傻乎乎的坐在沙坑里,贺季一手牵着她一手牵着许相宜准备去吃雪糕。
许相宜嘚瑟无比的别着脑袋对着沙地里的男生做鬼脸,贺季则是紧紧的牵着她的手,温和的梳理着她乱蓬蓬的头发,问她想要个什幺味道的雪球。
很和谐、很温馨、也很孤单。
孤单的唐诌言孤单的坐在沙地里哭,嘴里念着和三年前对她们说过的、一模一样的话。
“你们都欺负我!”
稚嫩的嗓音和成熟的声音重叠,砸的谢绫心口闷闷的,不自觉的就停下了手上的筷子,眼睛盯着眼前的虾仁烧麦发呆。
贺季是第一个发现她异样的人,小声唤了两句谢绫、才将她从情绪里拉出来。
对上贺季征询担忧的眼神时,谢绫愣神着,又想起了被贺季推倒的小【糖粥盐】。
抿了个礼貌的笑,谢绫东扯西拉,吹捧了两句广式早茶的精妙,便又垂下了头。
直到这一刻谢绫才明白,原来她没放下,因为没放下所以被唐诌言轻而易举的缠上,她气归气但依旧没作为的像个鹌鹑。
意识到这,再精美的早茶吃进嘴里也都味同嚼蜡。
谢绫觉得自己有点心疼,是不能让许相宜、贺季知道的心疼。
五岁的谢绫心疼八岁的唐诌言,二十六岁的谢绫依旧心疼,心疼八岁的、心疼三年前的二十六岁的唐诌言。
「我好像真的做错了。」
贺季并不知道谢绫在想什幺,但他敏锐的将此刻反常的女生同唐诌言联系到了一起,大概率还是因为唐诌言……
“滴——滴——”
这个点能给谢绫打电话的,用脚趾也能猜出是谁。
“喂。”
记忆作祟,谢绫接通电话的时候,下意识的喊出声。
“糖粥。”
听到这个称呼,贺季握着筷子的手骤然攥紧,眼底都是不甘心的盯着垂着头说话的女生。
“吃早饭。”
谢绫小口咀嚼着嘴里的食物,说话的声音轻轻的,很斯文的模样。
文启东看着脸色难看的贺季,心里默默祈祷着谢秘书差不多就别说了,再说下去,贺季估计真要发疯掀桌子了……
“烦!挂了。”
文启东见谢绫的耳朵红得明显,贺季这边又一脸不虞地撂了筷子,顿时也心里打起了鼓,嘴里的早餐都变得无滋无味起来。
“不想唐诌言烦你,可以拉黑,像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