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微像一阵带着浓烈龙舌兰气息的飓风，卷走了办公室里所有的秩序。
在那个充满报复意味的吻结束后，她松开了秦予的领带，嚣张地拍了拍秦予那张因缺氧而微红的脸颊，留下一句「别惹疯子」，便拎着头盔扬长而去。
办公室的大门敞开着，走廊里传来秘书迟来的惊呼声。
而秦予，这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总裁，此刻却维持着被强吻的姿势，僵在老板椅上整整十秒。
她的大脑像是一台精密的计算机突然中了病毒，屏幕上全是红色的「ERROR」。
她被吻了？被一个浑身烟酒味、满臂纹身、甚至连名字都在她「黑名单」上的女人强吻了？
白鹭缩在角落，手里捏着精油瓶，大气都不敢出。她眼睁睁看着秦予那张平日里冷若冰霜的脸上，出现了一种类似于「傻眼」和「不可置信」的裂痕。
终于，系统重启。
秦予缓缓擡起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洁白的手帕。
她面无表情地开始擦拭自己的嘴唇。一下，两下，三下……
动作优雅得像是在擦拭一个沾了灰尘的古董，但力道之大，几乎将那两片薄唇擦得充血红肿，仿佛要将叶微留下的气息、温度，连同那一层皮都蹭掉。
「秦总……」秘书试探性地开口：「要报警吗…那个疯女人…」
「不用。」
秦予将那块沾染了口红印和龙舌兰气息的手帕，像扔垃圾一样丢进了废纸篓。
她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闪过一道精算师特有的、令人胆寒的冷光。
「我知道她是谁。」
秦予拉开抽屉，拿出那份《“夜色”酒吧风险评估报告》，指尖在叶微那张桀骜不驯的证件照上重重一点。
「叶微。」秦予低声念出这个名字，语气里带着一股咬牙切齿的寒意：「原来这就是‘钉子户’的谈判方式，很好，非常有创意。」
她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与残忍，只是比平时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哑：
「通知法务部和公关部，启动针对‘夜色’酒吧的B计划。查消防、查卫生、查税务。三天之内，我要让她那家破店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挂断电话，秦予再次下意识地用拇指腹抹过刺痛的嘴角。
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叶微唇舌的粗糙触感，以及那一瞬间令人心悸的野性荷尔蒙。
敢咬我？那就要做好被拔掉爪牙的准备。
离开那个充满硝烟味的办公室，白鹭觉得自己急需「氧气」。
她提着保温盒，准时按响了苏染家的门铃。
门开了。苏染穿着那件酒红色的真丝吊带睡裙，卷发湿漉漉地披在肩头，显然刚洗完澡。她靠在门框上，身上散发着沐浴露的茉莉香、红酒的醇厚，以及那股最核心的、干净的奶香。
白鹭站在门口，像个溺水的人终于浮出水面，贪婪地深吸了一口气。
那股在秦予办公室沾染上的、令她作呕的龙舌兰和男士古龙水的混合气味，终于被净化了。
「哟，来了？」苏染看着她那副一脸享受的「吸猫」表情，忍不住调笑道：「小朋友，你这表情……像是在闻什幺违禁品。」
白鹭脸一红，换了鞋，像个乖巧的小学生一样走进客厅，把保温盒放在桌上。
「你……吃饭。」白鹭憋了半天，憋出这两个字。
「这是什幺？」苏染走过来，身上那股好闻的味道更浓了。
「我看你昨天……身上有胃酸的味道，很苦。」白鹭眼神飘忽，不敢看苏染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我不喜欢苦味。这粥养胃，你喝了，身上的味道会甜一点。」
苏染愣了一下。
这小孩，明明是关心她没吃饭，非要别扭地说是为了「味道好闻」。
「行，为了让你闻着舒服。」苏染打开盖子，软糯的南瓜小米粥香气扑面而来。
她喝了一口，暖流顺着食道滑入胃部，那种长年累月伴随她的、因节食和酗酒带来的饥饿黑洞，似乎真的被这一碗粥填补了一点点。
「谢了，小白鹭。」苏染看着她，眼底多了一丝真实的温度。
吃完粥，苏染又开始习惯性地去拿酒柜上的红酒。
「别喝了。」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按住了她的手腕。
白鹭皱着眉，语气认真：「刚喝完粥喝酒，胃会坏的。而且……酒味会盖住你本身的香味，我不喜欢。」
苏染动作一顿，转过头看着白鹭。
这只胆小的兔子，居然敢管她了？
但看着白鹭那双清澈得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睛，苏染鬼使神差地松开了酒瓶。
「行，听你的。」苏染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凑近白鹭：「那如果不喝酒，我睡不着怎幺办？你负责哄我？」
「我带了香薰。」白鹭立刻去翻包。
「香薰不够。」苏染走到客厅那张巨大的羊毛地毯上躺下，真丝裙摆散开，像一朵盛开的红玫瑰。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语气慵懒而霸道：「我要抱枕。活的那种。」
白鹭深吸一口气，像是奔赴战场一样，僵硬地走过去，在苏染身边躺下。
刚一躺下，苏染就像八爪鱼一样缠了上来。
这一次，比昨晚更清醒，也更亲密。
苏染的身体很软，体温偏高。她将脸埋进白鹭的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你身上好凉……像夏天里的薄荷冰块。」
白鹭浑身紧绷，大气都不敢出。苏染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脖子上，激起一阵阵细密的鸡皮疙瘩。那股奶香味浓郁得让她头晕目眩。
「放松点。」苏染的手指在白鹭僵硬的背上轻轻划过，带着一丝挑逗的意味：「你抖什幺？我又不会吃了你。」
「我……我不习惯。」白鹭结结巴巴地说。
「多抱几次就习惯了。」苏染轻笑一声，把腿搭在了白鹭的腰上，将两人贴得更紧：「你知道吗？小朋友，你是这几年来，第一个……给我买粥，还敢管我不准喝酒的人。」
白鹭的心脏猛地跳漏了一拍，一种从未有过的、酸涩又柔软的情绪涌上心头。
白鹭试探性地伸出手，穿过苏染的长发，犹豫了许久，轻轻地、小心翼翼地环住了她纤细的腰。
这是两个孤独的灵魂，在寒夜里的互相取暖。
白鹭闭上眼，贪婪地呼吸着属于苏染的气息。
原来，被人需要的味道，是甜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