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崔授轻柔揩去崔谨的眼泪,对上哭到模糊的横波秋水。

他不说自己此生志向,也不提什幺虚无缥缈的黎民苍生,只问她:“不做官,爹爹如何养你?”

白皙修长的大手摊开,掌心轻轻摩挲她的脸,“这双无缚鸡之力的手,没了权力,凭何保护你?”

“我可以卖书画养爹爹。”崔谨反手牵住他,“我们不入尘世激流,是非便缠不上我们。”

“避祸而行,岂可久乎?”

“与其担忧祸事上门,时时避退、缩首人后,不若将一切都掌控在手中,谁能奈我何?”

他的声音低沉磁性,无意间透出睥睨天下的孤傲不屈。

崔谨听了委屈伤心,也不似平时那般明睿聪慧得像个小大人了。

她泪如雨线,脑袋埋进爹爹颈窝难受哭泣,脆弱柔软得不行,有什幺就说什幺:“我觉得你爱权力胜过爱我。”

崔授被这没良心的小东西给气笑了,将人从怀抱挖出来,似笑非笑看着她,“爹爹究竟爱什幺,宝宝自己说。”

崔谨羞赧移开眼,闷闷不乐回应:“我不喜此处,纸醉金迷碍人耳目,富贵也不过过眼云烟,凭白的让人不自在。”

崔授将宝贝搂回怀里,让她靠在完好未受伤的右肩,额角贴着她的,柔声哄慰:

“权力也好,富贵也罢,只是为我所用的‘器’,它左右不了我,更阻碍不得我。谨儿自觉身处迷障,被权力富贵碍了眼,是因为我们站得还不够高,总有一日,我......”

他话说到半截忽然停住,低头亲吻崔谨,“最近我不在,谨宝都忙些什幺?你那些小道童可安置好了?”

崔谨敏锐察觉他的未尽之语,对他的话不能苟同,不想顺着被坏爹爹故意带偏的话题聊下去。

她点点头,“我将她们安排在庄上了,我自己也在田庄生活了段时间,还办了个女学,我很喜欢那样的日子。”

崔授正要夸赞宝贝,小固执因对权路态度悲观,将话头又绕了回去。

她十分担忧地提醒告诫:“权力噬人,一旦被那层层网罟缠绕,既是人驾驭权力,也是权力驭人,难免被反噬。”

崔授不想在这种事上和她起冲突,“既然在长安不自在,那过些日子爹爹伤势好转,带宝宝去京畿游玩散心,好不好?”

崔谨依赖地往爹爹怀里拱,同他交颈相拥。

小腹黑明面上乖巧听话,暗地里却在一门心思算计,想办法如何拐跑她爹。

崔谨的心结,很大程度是景陌解的。

若没有景陌与继母相恋,崔谨不知该如何自处,更不知该如何面对继母陈娴。

只是,崔谊和崔谈也是爹爹的孩子,他们也需要父亲......

念及此处,崔谨犹豫起来,他们,他们......

雏鸟总要离巢,就当让他们早些长......长大?

这理由崔谨自己都觉得别扭牵强,一时又想不出什幺好法子安顿弟弟妹妹。

过了几日元清晃到她跟前。

崔谨原先对元清只有愧疚之情,愧疚之余尽是平淡。

无所谓心悦喜欢,也无所谓厌恶憎恨。

如今却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依旧谈不上讨厌,只是不想见他。

元清出现的霎那,崔谨只觉心似乎沉了一下,本来畅快的心情莫名染上烦躁。

谁知元清张嘴便放出一道惊雷:“元秉在边关意外身故,灵柩不日到京,明怀,你更衣准备一下,随我先去晋王府吊唁。”

陇山道粮仓失火,疑云重重,崔谨做过一番推测分析,最后也没有论断。

不久崔大人遇刺,她心底将两件事串到一起,怀疑是太子所为。

可火烧粮仓、刺杀宰相,这种自毁长城的事一国储君真能做得出来幺?

仅仅为了阻碍战火?阻止晋王势力继续坐大?

那为何要对爹爹动手呢?他于储位一贯不偏不倚、没有向背,威胁不到太子啊。

如今元秉死了。

元秉的死犹如一把炬火投入崔谨纷乱心海,一把火将乱麻烧尽,只剩下那个最有可能的推测。

是爹爹推荐元秉持节巡边,他又一向主战,让太子心有怀疑,以为他暗中偏向晋王了吗?

太子他怎敢?!

趋小利而舍大义,社稷江山若落到此人手中,后果崔谨简直不敢想象。

而且也仅是她肤浅推测,没有实据。

没有实据便不能凭己心妄加推测,更不能由此在心中给别人“定罪”。

崔谨定了定心神,向元清行了一礼出去更衣,路上一直在思索不停。

所有事都是太子所为幺?

晋王呢?若他也有所参与,如今的局势是各方合力造就呢?

晋王势力再大,毕竟不是储君,此时应该重在拉拢朝臣,在爹爹貌似有心向他的情况下,断不会再对爹爹出手。

那刺杀爹爹,只能是太子所为了。

最介意的事断定是太子,崔谨对这个国朝未来的君王满心厌恶。

陇山道粮仓呢?或许也是太子?爹爹查到了太子纵火的证据,所以他杀人灭口?

有这种可能。

但是依旧不能凭感觉就确认粮仓是太子所焚,事关国家仓储大事,哪里能凭她一个闺阁之人的猜测就定论呢?

爹爹应当早已知晓行刺之人是谁。

可他好像一直有意将她隔离在勾心斗角的政治场之外,不愿让她接触这些肮脏阴暗。

崔谨知道他不会说,也很默契地没有询问。

晋王府。

遍地缟素。

晋王元渭身着素服,容色冰冷,身后停着一只空棺椁。

崔谨在来时路上略听到些元秉的死况,他死时不远处恰有一队番戎人马。

如今元秉之死激发边关动荡,平西节度张去尘已与番戎交兵。

元渭为何沉住气按兵不动,不去为子报仇,博取他梦寐以求的战功呢?

灵堂已设好,崔谨和元清进去不久,太子也来了。

晋王大庭广众之下跪在太子面前,抱着太子的腰流泪痛哭,“皇兄,秉儿没了......臣最器重的嗣子没了,万请皇兄为臣做主,征讨蛮夷,报此血仇!”

太子眼眶含泪,连忙扶起晋王,“秉儿持节巡边,却遭此祸,这不单是家仇,更是国恨,必须要报。你和弟妹也要善保身躯,莫哀毁过度,我们、我们......来,兄长带你一起,我们去接秉儿回家。”

太子说到动情处,暗洒眼泪,哽咽不断,拉起元渭携手上马,向长安城外行去。

“......”

在不起眼的角落默默目睹“兄友弟恭”的崔谨一阵失语。

元秉应该不是太子动的手吧?元秉一死战事火速触发,不是与太子一贯的谋求相违背幺?

晋王......虎毒尚且不食子,挑动战火的时机多得是,有必要搭上儿子吗?

不过崔谨刚看了一场假惺惺的闹剧,对此有些不大确定了。

利益场中争权逐利之辈,或许他们抛却什幺,都不值得人惊讶了。

一道身影在崔谨心中清晰浮现,爹爹......?

会和元秉之死有关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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