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希颜目送邵景元步入剑场中央,腿间仍隐隐胀痛,心口也似被什幺堵住,闷重得叫她坐立难安。
即使方才那场边缘情事带着明显的训诫意味,好歹也算肌肤相亲,气息交缠,可他就这样起身离去。
和今早一样。
她到底还要望着他的背影多久,才能换来他一次心甘情愿的驻足?
扶希颜强忍着腿心的黏腻不适,快速掐了个清洁诀,又细致地将衣裙抚平理整。
然而,蜜液仍似有残留,山风拂过身周,裙底遮掩下的皮肉便泛起一阵战栗。
这点凉意提醒着不久前的羞耻行径。
扶希颜不敢再回想,却也暗自庆幸邵景元当时未撤屏障。
若真叫场中的弟子窥见了一丝一毫,只怕他们的目光能在她的心上生生扎出血洞,也无颜待在此处了。
希颜,若无颜见人,也太讽刺了。
衡玄宗剑道共有五峰,各有千秋,平日井水不犯河水,唯有今日这半月一度的剑场论道,才是诸峰弟子得以同台比剑的大好机会。
每轮比试不仅关乎排位,前三名可按名次分配五百上品灵石,更可能获得偶尔前来的内门长老们青睐指点,甚至是宗门小秘境的试炼名额。
是以众弟子皆兴致高涨,休憩一结束便操演起剑式,或比试杀招,交织出规律而清越的剑鸣声。
作为宗主峰首席的邵景元与其他峰的高位弟子一同坐镇,负责指点剑势,挑出其中疏漏。
“……第三式起式偏急,肩胛未稳,内劲泄了三分。”
“气浮不定,讨巧,不实用……”
“破绽百出。”
能得邵景元一句“可”的弟子寥寥无几,其余高徒也同等严苛,不会作打圆场的活,场中气氛愈发紧绷。
而坐在场外的扶希颜也跟着掌心发冷。
不止是为衡玄宗的高阶考核标准,更因高台之上的邵景元。
他眉眼间无半分欲色的残留,只冷肃得教人不敢轻易靠近。
她陪伴多时,终究只是这剑场里连声息都不能发出的旁观者。
扶希颜正恍惚出神,一道轻盈身影从场外掠至中央,堪堪赶上比试前的演剑环节。
正是先前不见踪影的俞让星。
作为初阳峰峰主道固真人最小的弟子,俞让星身穿竹青色的弟子劲装,微卷长发利落高束,肌肤粉白,浅棕杏眸映着日光,明亮得似在山间奔跃的小鹿。
俞让星双手捧着一方剑匣,朝邵景元和其余首徒行礼,擡头请示时笑意清灵:“邵师兄,我方才去师尊库房寻了把极有脾气的剑,可否用作本场的练习剑?”
邵景元微微颔首,并未多言,只示意她入阵演练。
俞让星得了允许,立即拔剑起势,动作带着几分少年人未褪的张扬,却招招稳准狠辣,每一剑都直接削去练剑石的大半石体。
那石是宗门为锻炼弟子剑力而设,本就可用作镇压阵眼的基材,单块比人身还高,硬度堪比地脉核心。
寻常筑基弟子苦练数年只能在上面划出浅痕,而初入宗门的俞让星同样是刚筑基,仅凭肉身之力便能造成如此破坏,根基与悟性皆可见一斑。
更不必提那先天剑骨……
扶希颜的心头一紧。
她清楚自己是乐修,另有音律大道可求。况且她已进阶金丹,也能在拨弦间引动汹涌海潮压碎高阶妖兽。
可在这等一眼便能辨出天骄潜质的明丽少女面前,扶希颜仍忍不住生出对比之心。
明明不该比的。
扶希颜的目光转向令她陷入如此不堪心态的邵景元,却见几息前还与众人保持距离的他已走近俞让星几步,剑柄轻点她的肩头,示意她调整出剑角度:“此处偏了半寸。即使不用灵力,转折亦不可硬抗。”
俞让星闻言,笑眼弯成月牙:“多谢师兄指点,我再来!”
下一秒,风起剑动。
她挽出凌厉剑花,几乎只剩残影。
在这样流畅的身法展现前,邵景元又精准指出几处招式漏洞,语气虽平,却带着少见的耐心。
“…这一式,改从左方发力更顺…脚下虽快,杀意不凝,先稳……”
扶希颜无法再听后续的内容。
邵景元用剑柄点触俞让星的腕肘,不过是为纠正姿势,距离根本算不上亲昵,点评内容也不逾矩。
可此情此景落在她眼中,只刺目得让指尖发凉轻颤,喉头险些渗出血腥味。
邵景元才与她那样紧密相贴,他的气息还萦绕在她的肌肤上,他怎能转眼便与旁人如此靠近?
更教扶希颜几欲坠泪的,是这三年来,她连邵景元的剑都从未碰过一回。
那柄初见时覆霜的寻㟧剑是他的本命之物,旁人莫说触碰,多看一眼他都会紧皱起眉心。
如今,邵景元虽未动用本命剑,却也取了练习剑亲自指点俞让星。
不甘像细针密密扎进肺腑,扶希颜眼眶涩疼,却舍不得眨眼。
她怕一眨,泪珠便要滚下来。
扶希颜拼命劝自己:别计较,邵景元是首席,教导后来的弟子本是分内之事,对天资出众的修士多几分提携更是理所应当。
况且她是乐修,难不成让他拔剑指导她弹琴?
可深陷情爱的人,哪里还顾得上这些道理?
她就是在意。
她难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