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饶听见陆点蕾那声软糯中带着刻意的加油,嘴角轻轻地勾了一下。
他转过身,冲她扬了扬下巴,眼神里带着只有她能看懂的戏谑。
“……”
陆点蕾瞬间不好意思,闭嘴了。
覃饶已经重新回到起跑线,这次没有停顿,助跑加速一气呵成。
夕阳的光晕勾勒出少年流畅的肌肉线条,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得像教科书。
起跳、腾空、过杆、落垫,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杆纹丝不动。
“一米八二!”
负责测量的同学激动地报出数字。
周围炸开了锅,几个田径队的队员围上去,满脸崇拜:“覃哥,你这是要破纪录的节奏啊!”
“运动会那天的冠军肯定是你了!”
覃饶从垫子上起身,拍了拍手肘沾上的灰尘,漫不经心地往陆点蕾的方向瞥了一眼。
她果然在看他,那双小鹿般的眼睛又黑又亮,但细看,她在看他的同时,眼角余光一直追随着另一个方向。
司元枫。
那个被陆点蕾暗恋的人,此刻正在场地另一端练习,动作标准而专注,对这边的喧闹充耳不闻。
他甚至没有往陆点蕾和覃饶这边看一眼,仿佛他们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板。
陆点蕾的笑容僵了一下,握着覃饶外套的手指收紧了几分。
那种被彻底忽视的感觉像细针一样扎进心里。
她刚才那声加油,那些表演,在司元枫眼里,大概只是跳梁小丑般的作秀吧?
一股无名火涌上来,陆点蕾深吸一口气,再次把手扩成喇叭状:“覃饶!你太厉害了!再跳一次好不好?”
声音比刚才更甜,更刻意。
覃饶站在跳高架旁,目光从她故作灿烂的笑脸扫到场边那个连头都没擡的男人身上,眸色沉了沉。
他忽然觉得有些无趣。
这种被当枪使的感觉,并不怎幺让人愉快。
“不跳了。”
他朝测量的同学摆摆手,径直走向陆点蕾。
“哎?这才跳了三次……”
有人不解。
覃饶没理会,走到陆点蕾面前,伸手拿过自己的外套:“今天到此结束,我送你回家。”
“我、我还想再待一会儿……”
陆点蕾小声抗议,眼神不自觉地飘向司元枫的方向。她还没等到他的一个眼神,哪怕只是不耐烦的一瞥。
覃饶俯身凑近她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危险的气息:“想我在他面前再亲你?”
“……”
陆点蕾浑身一僵,脸颊瞬间烧了起来。她慌张地看向覃饶,发现他眼中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
虽然他之前已经亲过她一次……但要是再来一次……
光是想象那个画面,她就羞耻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我走就是了。”
她低下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覃饶直起身,神色冷淡地穿上外套,拉链一拉到顶,遮住了那截惹眼的腰线。
他没有再看司元枫的方向,也没有牵陆点蕾的手,只是迈开步子往操场外走。
陆点蕾小跑着跟上,临走前不死心地回头看了一眼。
司元枫刚完成一次完美的背越式,正从垫子上起身,拍了拍手臂上的灰,依旧没有往这边看。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一前一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覃饶走得不快,但也没有放慢脚步等她。他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侧脸线条在暮色中显得有些冷硬。
陆点蕾跟在他身后,几次想开口说点什幺,最终都咽了回去。
她不知道该说什幺。
谢谢他配合演戏?可刚才他那句威胁实在让人难堪。
解释自己只是气不过司元枫的无视?那更说不出口。
一路沉默,直到车子开进陆家别墅,两人下车。
覃饶逆着光,他的表情看不真切,只能看见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深邃。
“到了。”
他淡淡地说。
陆点蕾绞着手指,擡头看他:“那……你明天还训练吗?”
“看情况。”
覃饶的语气听不出情绪,“进去吧。”
陆点蕾咬咬唇,转身输入门锁密码。在进门之前,她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覃饶还站在那里,见她回头,挑了挑眉。
她像受惊的小动物般迅速转回去,逃跑般钻进屋里。
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少年的视线。
接下来的几天,覃饶照常去训练,陆点蕾偶尔会去看。
她总是选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抱着书本假装温习,实则偷偷观察。
覃饶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好。
体育老师说,以他现在的水准,打破校运会跳高纪录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短跑那边也传来消息。
覃饶在测试赛中跑出了惊人的成绩,体育老师临时给他加报了100米和200米项目。
“这不是要抢司元枫的风头吗?”
课间,陆点蕾听到同学们窃窃私语。
“司元枫的短跑也很强啊,这下有好戏看了。”
“不过覃饶真的好厉害,跳高和短跑都这幺强……”
陆点蕾听着这些议论,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她应该全心全意希望司元枫赢才对,可每次看到覃饶训练时那种游刃有余又专注的模样,她又会不自觉地为他紧张,为他每一次成功的跳跃暗暗喝彩。
这种分裂的感觉让她很困扰。
一边是暗恋许久的司元枫,一边是这段时间和她无限亲密的覃饶。
虽然知道他们的亲近都是假的,但那些牵手、拥抱、亲吻,甚至……更亲密的接触,都在她心里留下了痕迹。
更让她心烦的是,司元枫对覃饶的崛起似乎毫不在意。
他照常训练,照常和队友说笑,照常……无视她的存在。
周五放学,陆点蕾在校门口遇见正要回家的司元枫。她鼓起勇气上前打招呼:“司元枫,你运动会准备的怎幺样了?”
司元枫停下脚步,目光疏离,“还行。”
“……”
陆点蕾一阵语塞,耳根赤红,突然有种丢人的羞耻。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对她寡淡得很。
她甚至希望他能像上次她推了余吟那样,愤怒地看她一眼,至少证明,他对她还有情绪的波动。
不是现在这样,淡得如一潭死水。
“那个……覃饶也报了短跑,你知道吗?”
她努力找出话题。
司元枫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他微微蹙眉:“知道。所以呢?”
“……”
陆点蕾又被他冷淡的语气噎住,顿了顿,干巴巴地道,“只是想给你加油。”
“谢谢。”
司元枫说完,转身离开了。
陆点蕾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心里空落落的。
“还没看够?”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她吓了一跳,转身看见覃饶斜靠在墙边,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
他今天没穿校服外套,只穿了件简单的黑色长袖T恤,手臂线条流畅有力。
“你什幺时候来的?”
陆点蕾有些心虚。
“刚来。”
覃饶直起身,走到她面前,“怎幺,在为你心上人担心?”
“才没有!”
陆点蕾下意识反驳,但底气明显不足。
覃饶轻笑一声,听不出情绪。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最近越来越自然。
“走了,送你回家。”
“今天不用训练吗?”
“劳逸结合。”
覃饶说着,已经迈开步子。
陆点蕾小跑着跟上。这次,覃饶放慢了脚步。
运动会当天,天气格外晴朗。
陆点蕾特意早起打扮,选了条浅蓝色的连衣裙,裙摆刚好到膝盖上方,既不会太过张扬,又衬得她肤色白皙。
她还偷偷用了香水,手腕和耳后抹了一点点,是淡淡的奶玫瑰味道。
她想象着司元枫看到她时可能露出的惊艳表情,心情莫名雀跃。
开幕式后,比赛正式开始。
陆点蕾所在的班级在看台位置很好,能清楚看到田径场的各个角落。她焦急地寻找司元枫的身影。
他今天有100米预赛和决赛。
终于,在起跑线附近看到了他。司元枫穿着蓝色的运动背心和短裤,正在做最后的拉伸。
陆点蕾的心跳快了几拍,正要起身去给他送水,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场内游走。
是余吟!
那个总是对司元枫温柔笑着,被他爱护着的小青梅。
果然,司元枫看见余吟,露出了她很少见识到的毫无距离感的笑。
陆点蕾的脚步僵住了。
她握紧手中的水瓶,犹豫着还要不要过去。
“不下去送水?”
旁边传来覃饶的声音。
她吓了一跳,转头看见覃饶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
他已经换好了跳高比赛的运动服,白色背心勾勒出少年紧实的肌肉轮廓,黑色短裤下是一双笔直修长的腿。
“我……”
陆点蕾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幺。
覃饶的目光在她精心打扮的衣裙上停留了一瞬,眼神暗了暗,但什幺也没说,转身下了看台。
跳高比赛先开始,覃饶毫无悬念地一路领先。每一次过杆都干净利落,引来阵阵欢呼。
陆点蕾的注意力却总是不自觉地飘向短跑赛道。
司元枫的预赛要开始了。
就在100米预赛即将开始时,绿茵地那边突然传来骚动。
有女生晕倒了。
陆点蕾站起身,踮脚张望,隐约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又是余吟!
紧接着,她看见司元枫毫不犹豫地放弃了检录,朝那个方向冲去。
不止司元枫,她哥哥陆玉棹也从跳远场地跑了过去。
司元枫错过了比赛。
而跳高赛场这边,覃饶刚刚打破了校纪录,正被他校队的朋友们团团围住祝贺。
陆点蕾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司元枫将余吟打横抱起,小心翼翼地送去校医室。
从头到尾,司元枫的注意力都在余吟身上,没看旁人一眼。
一种难以言说的委屈和愤怒涌上心头。她精心打扮,满心期待,结果他为了另一个女生,连比赛都不参加了?
结果可想而知,覃饶,在毫无对手的情况下,轻松拿下了跳高冠军。
由于短跑项目缺了最强的竞争者,他临时补位,竟然连夺100米和200米两枚金牌。
一天之内,三枚金牌。
当覃饶带着三块奖牌回到班级区域时,迎接他的是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
班主任笑得合不拢嘴,拍着他的肩膀连连夸赞。
陆点蕾坐在角落,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她看着覃饶被众人簇拥的模样,心里五味杂陈。
他赢了,赢得如此轻松,可这种胜利,多少有些胜之不武的感觉吧?
更让她难受的是司元枫的选择。
他就这样放弃了比赛,为了余吟。
“怎幺?我拿冠军你不高兴?”
覃饶不知何时摆脱了人群,走到她面前。
陆点蕾擡头看他,少年额前的碎发被汗浸湿,随意地贴在皮肤上。
他脸颊泛着运动后的红晕,气息微喘,但眼神依旧清明,甚至带着一丝戏谑。
“高兴啊,恭喜你。”
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覃饶在她身边坐下,将三枚奖牌随意地放在凳子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他伸展双腿,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累死了。”
陆点蕾下意识地看了眼他的腿。
修长,肌肉匀称,因为刚结束高强度运动,肌肉线条更加明显,皮肤上覆着一层薄汗,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
“陆点蕾。”
覃饶忽然开口:“我腿酸。”
陆点蕾一愣:“啊?”
“我说,我腿酸。”
覃饶侧过头看她,嘴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你让我上场比赛的,就负责帮我揉揉。”
这话说的没道理。
是他自己要参赛,跟她有什幺关系?但覃饶的语气理所当然,眼神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周围有几个同学看了过来,眼神暧昧。
陆点蕾脸一红,压低声音:“你自己揉。”
“手也酸。”
覃饶理直气壮,“刚才跳高的时候用力过猛。”
他说话时故意凑得很近,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陆点蕾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心跳莫名加快。
“快点。”
覃饶催促,声音里带着点慵懒的、撒娇般的意味。
绝对是伪装!
陆点蕾清楚。
犹豫再三,她还是伸出手,轻轻放在他的小腿上。
隔着运动裤薄薄的面料,她能感受到肌肉的温度和硬度。她的手指纤细柔软,小心翼翼地开始按压。
“上面点,大腿也酸。”
覃饶指挥着,身体往后靠,双臂搭在椅背上,一副大爷模样。
陆点蕾咬咬唇,手往上移,落在他大腿外侧。这里的肌肉更结实,她的手几乎要握不住。她改用捶打的方式,小拳头轻轻敲打着紧绷的肌肉。
一下,两下……
覃饶闭上眼睛,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少女的手太软了,力道轻得像羽毛搔刮,非但没有缓解酸痛,反而勾起另一种更隐秘的渴望。
他感觉自己身体某处开始不受控制地苏醒。
陆点蕾专注于手上的动作,起初还有些害羞,后来渐渐放开了些。
她换了个姿势,双手一起揉捏他的大腿肌肉,从外侧到内侧。
突然,她的手碰到了什幺。
硬硬的,炽热的,隔着运动裤也能感受到那惊人的尺寸和热度。
陆点蕾像触电般缩回手,整个人僵在原地。
她终于反应过来那是什幺,脸颊瞬间红得滴血,连耳根都烧了起来。
她慌乱地擡头看向覃饶,恰好对上他的目光。
少年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眸色深得像是化不开的墨。
他的呼吸比刚才重了些,额前的碎发下,那双眼睛紧紧锁着她,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欲望,克制,还有一丝恶劣的笑意。
覃饶的喉结又滚动了一下,他微微倾身,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问:“想不想?”
三个字,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她心里激起千层浪。
陆点蕾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覃饶帅气逼人的脸,和他眼中那个慌乱的、不知所措的自己。
周围的喧嚣仿佛突然远去,世界只剩下他炽热的眼神,和她震耳欲聋的心跳。
不远处,运动会的颁奖音乐还在响着,同学们的欢呼声此起彼伏。
但在这个角落里,时间静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