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

你很快就走到了自家公寓楼下,心情因为贺景阳的打扰而有些沉闷。楼道里的声控灯时明时暗,你一步步走上楼梯,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响,每往上一步,心里的压力就重一分。

打开家门的瞬间,熟悉的酱油味和饭菜香扑面而来,但紧接着的,就是父亲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时的抱怨声。

「又跑哪去鬼混了,这么晚才回来。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读那么多大学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要嫁人,把钱都浪费在没用的地方。」

父亲的声音不大,却像针一样准确地扎进你的心里。你低着头换鞋,没有回话,只是将怀里的纸袋抱得更紧了些,那里面装着你唯一的精神寄托。

「还不快去洗手吃饭,等一下菜都凉了,又要浪费电!你妈妈辛辛苦苦做的饭,你就知道摆着那张臭脸给谁看。」

他没有看你,眼睛始终没有离开电视萤幕,但那些话却一句比一句沉重,压得你喘不过气来。你逃也似地冲进自己的房间,轻轻关上门,将那些嘈杂的声音隔绝在外。

你将整个人摔在床上,用棉被把自己和那本相本紧紧裹住,仿佛这样就能筑起一道安全的屏障。然而,客厅传来的争吵声却像是无孔不入的噪音,轻易地穿透了门板和棉被,钻进你的耳朵里。

「你讲讲道理好不好!女儿读书是为了她自己好!」

「什么好?花钱养她这么大,一点用都没有!你要是当初生个儿子,我会需要天天为钱这么烦吗?只会生女儿,跟我有什么用!」

爸爸的声音粗暴又绝情,每个字都像重锤敲击着你的心。你缩在被窝里,身体忍不住微微发抖,只能死死地抱着怀里的相本,像是要从里面汲取一点温暖。

你的手指无意识地翻开了相本,正好停在今天新添的那一页。照片里的沈以安正温柔地笑着,那双眼睛里仿佛盛满了星光,静静地注视着你。他的存在,是这个充满压力的家里,唯一能让你感到安心的角落。

在父母的吵嚷声中,你将脸颊贴在冰凉的相纸上,闭上眼睛,想像自己正躲进他温暖的怀抱里,那里安静、祥和,没有一丝争吵。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细缝,探进来一颗小小的脑袋。是妳的妹妹,她大概是被外面越来越大声的争吵吓到了,赤着脚怯生生地站在门口,双手抓着自己的睡衣衣角,大眼睛里满是惶恐不安。

她不敢进来,只是小声地喊了妳一声,声音细得像蚊子叫,在父母巨大的争吵声中几乎要被淹没。妳从被窝里擡起头,对上妹妹那双求助的眸子,心里一紧。

妳朝她招了招手,她才像受惊的小鹿一样,小跑步地钻进妳的房间,然后熟练地爬上床,钻进妳的怀里。小小的身躯还在轻轻发抖,妳能感觉到她紧紧抓着妳的衣服,将脸埋在妳的胸前。

妳伸出手臂环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就像过去无数个这样的夜晚一样。外面的争吵还在继续,但在这小小的被窝里,妳和妹妹紧紧相依,妳用自己小小的身体,为她撑起一片短暂的安宁。怀里的相本被妳们挤在一旁,照片上沈以安的笑容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温柔。

清晨的阳光有些刺眼,妳背著书包走在人行道上,脚步踩在柏油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因为爸爸没给钱,妳只能选择走路去学校,这意味着妳必须比平常提早半个小时出门,才能赶得上早自习。

路途有些漫长,妳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影子被拉得又细又长。脑海里还回荡着昨天晚上父母的争吵,以及妹妹在怀里颤抖的身体,这一切都让妳觉得胸口闷闷的,提不起一丝精神。

终于到了学校,妳走进教室,空气里还飘着淡淡的早餐味,同学们三三两两地在聊天或补作业。妳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习惯性地擡头望向讲台。

沈以安已经站在那里了,他正低头整理着教案,晨光从窗外洒在他身上,为他清瘦的侧影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他似乎是感觉到了妳的视线,擡起头,目光正好与妳的对上。

他温柔地对妳笑了笑,那笑容像一道暖光,瞬间驱散了妳心里的一些阴霾。然后他朝妳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妳过去。

你有些不安地走到讲台旁,手指无措地攥着校服的衣角。沈以安的目光温和,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你,那眼神像是在安抚你紧绷的神经。

「我看妳今天好像没什么精神,是没睡好吗?」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在这安静的晨光中,他的声音仿佛有种奇异的镇定力量,让你乱糟糟的心绪稍微平复了一些。

「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可以跟老师说。没关系的。」

他看着你的眼睛,眼神里没有丝毫催促,只有温柔的等待。周围的同学们还在各自忙碌,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互动,这让你感觉到一种被保护起来的安全感。

「老师永远都在这里,听妳说。」

他又补充了一句,语气是那样的笃定而温暖,仿佛只要你愿意,他就可以为你扛起所有风雨。你感觉到鼻头一酸,差点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妳才刚要鼓起勇气,把那些压抑在心里的话说出口,一个清亮的声音就从教室门口传了过来,打断了妳的话。

「以安,我昨天帮你问的那套参考书,学校图书馆进了几套,你要的话我帮你留一本喔?」

隔壁班的班导赵晓芸老师笑盈盈地走了进来,她手上拿着一个保温杯,语气熟稔又亲切。沈以安的视线只好从妳身上移开,转向她,脸上露出了礼貌的微笑。

「好啊,那真是太感谢你了,晓芸。」

「小事一桩,你那么照顾学生,帮点小忙也是应该的。」

赵晓芸的目光在妳身上扫过,带着一丝好奇,但很快就又回到沈以安脸上。他们两人站在一起说着话,气氛和谐融洽,妳却感觉自己像个多余的人,默默地站在一旁。原本鼓起的勇气,就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我先走了!」

妳几乎是落荒而逃,丢下这句话就匆匆转身,快步走回自己的座位。妳不敢回头看讲台的方向,只能感觉到那道温柔的视线似乎还停留在妳的背上,让妳的心跳得更快了。

妳把脸埋进臂弯里,假装在补眠,实际上却用耳朵捕捉着身后的声音。赵晓芸老师的笑声轻快,她们又聊了几句关于教学的事,然后妳听到她说了声「那我先去办公室了」,脚步声渐渐远去。

教室里恢复了平静,只剩下同学们低语的声音和翻书的沙沙声。过了一会儿,上课钟声响起,妳才敢擡起头。沈以安已经站在讲台中央,开始上今天的国文课。

他的声音温润而富有磁性,讲解着课文里的诗词,偶尔会环视全班。当他的目光扫过妳时,会特别停顿半秒,然后又自然地移开,那样细微的动作,却让妳的心漏跳了一拍。整堂课,妳都有些心不在焉,脑子里反复回想着刚才被打断的对话。

下课钟声一响,教室里的气氛瞬间松弛下来。妳还在整理课本的时候,前排的两个女同学就已经凑在一起,压低了声音开始聊起天来。

「喂,妳有没有听说,我们班导好像跟隔壁班的赵老师在一起耶。」

「真的假的?妳怎么知道的?」

「我亲眼看到的啊!上次在办公室,赵老师帮我们班导泡咖啡,那个样子超暧昧的。而且刚刚下课,我去交作业,听到赵老师约我们班导周末一起去看电影耶。」

那些八卦的字句像一根根细小的针,轻轻戳进妳的耳朵里,心口泛起一阵莫名的酸涩。妳下意识地擡头望向办公室的方向,门是关着的,看不见里面的情形。

这时,贺景阳那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教室后门,他一脸阳光地朝教室里扬了扬手。

「沈以安,去吃饭啊,今天食堂有红烧肉。」

他的声音洪亮,打断了前排的八卦。沈以安正好从办公室出来,手上拿着个饭盒,听到贺景阳的话,他笑了笑,摇了摇头。

「你们去吧,我今天带饭了。」

他说完,目光似乎不经意地往妳这边瞥了一眼,然后就转身朝走廊另一头的教职员餐厅走去。他的背影挺拔而清瘦,看起来有点独立。

贺景阳嘿嘿一笑,几步就跨到讲台旁,一边说话一边还想去翻沈以安手里的饭盒。

「嘘,让我猜猜,这饭盒是赵晓芸老师做的吧?只有她会这么费心帮你准备午餐。」

他的语气充满了打趣,声音不大,却足够让还没离开教室的几个学生听见,包括你。你的心猛地一揪,连呼吸都忘了,只能呆呆地看着讲台边的两个人。

沈以安侧身躲开了贺景阳的手,脸上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

「乱说什么,这是我自己做的。」

他轻轻拍了拍饭盒,像是在证明自己的话。那双总是温柔的眼眸,此刻却清晰无误地朝妳的方向望来,仿佛在确认妳是否听到了他的解释。那一眼,让妳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得了吧你,你那厨艺,别把学校餐厅炸了就算不错了。」

贺景阳一脸不信,但沈以安只是笑了笑,没再与他争辩,转身便朝着教师餐厅的方向走去。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转角,只留下妳和满心的酸涩与疑惑。

午休时间喧闹的声音仿佛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妳独自一人躲在冰凉的水泥屋顶上,胃部因为空了太久而微微绞痛。妳抱着膝盖,将下巴抵在上面,目光放空地望着下方操场上活跃的身影。

太阳有些晒,风吹过来带着夏末的燥热,妳却感觉不到温暖。妳看着三三两两的学生在篮球架下追逐笑闹,看着贺景阳那个醒目的身影在其中穿梭,每一次跳跃和灌篮都引来阵阵喝采。

那些青春洋溢的叫喊声,此刻听在妳耳里却显得格外遥远,像是在演一出与妳无关的热闹剧。妳的视线无意识地扫过教学楼的窗户,试图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却只看到一扇扇紧闭的窗。

妳从口袋里拿出那本随身携带的小相本,翻开第一页就是沈以安的照片。照片里他温柔地笑着,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仿佛能驱散所有阴霾。妳用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脸颊,心底那股酸涩又翻了上来。

屋顶的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打断了妳的思绪,妳吓了一跳,慌忙想把相本藏起来,却听到一个温和又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妳在这里啊。」

妳僵硬地回过头,看见沈以安就站在那里,他没有穿着西装外套,只着一件白衬衫,袖子恰到好处地卷到手肘,显得人比平时多了几分亲和。他的手上也没有拿着饭盒,只是静静地看着妳。

他的目光落在妳紧紧抱在怀里的相本上,但没有追问,眼神里只有纯粹的关心。

「我问了同学,说妳一整个中午都没在食堂。」

他慢慢地朝妳走近几步,在离妳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怕吓到妳似的。微风吹动着他柔软的黑发,他的声音放得很轻,温柔得像是怕惊扰了这片宁静。

「没有去吃午餐吗?是不舒服,还是没有胃口?」

看着妳只是轻轻摇头,一语不发,沈以安的眼里流露出一丝心疼。他没有再追问原因,只是温柔地叹了口气,然后像是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拿出了个纸袋,递到妳的面前。

「妳不说,老师也不逼妳。」

纸袋里散发出淡淡的奶油和面包的香气,温暖的气味让妳空了许久的胃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虽然声音很小,但在安静的屋顶上却格外清晰。妳的脸颊瞬间涨红了,窘迫地低下头。

「总不能饿着肚子。这是我从教师餐厅顺便带出来的三明治,还没动过,妳先垫垫肚子吧。」

他的声音依旧温柔,没有一丝一毫的强迫,只是将那份温暖轻轻地放在妳身旁的地面上,然后退后一步,给了妳足够的空间。

「我在这里陪妳坐一会儿,不吵妳。」

妳咬下第一口三明治,柔软的面包和馅料在口中化开,那股久违的饱足感瞬间冲击着妳的味蕾和神经。妳狼吞虎咽地吃着,好像慢一秒这份温暖就会消失不见。

吃得太快,呛到喉咙,妳忍不住咳嗽起来,眼泪就这样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妳试图擡手去擦,却发现眼泪越掉越多,视线也变得模糊。妳不想在他面前这么狼狈,只能死死地低着头,让短发遮住妳的脸。

沈以安静静地看着妳,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递过一瓶还没开封的矿泉水。他的动作很轻,仿佛怕惊扰了妳压抑情绪的堤防。

「慢点吃,没人跟妳抢。」

他的声音比刚才更温柔了,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安抚。等妳接过水,他并没有收回手,而是轻轻地、用指腹拭去妳脸颊上的一滴泪水,他的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却让妳的心脏猛地一缩。

「乖,把眼泪擦擦。吃饱了,才有力气面对困难。」

「那个我,我吃饱了!谢谢老师!」

妳的话音还在空气中颤抖,人已经像受惊的小鹿一样转身冲了出去。妳跑得那么快,甚至来不及听到他身后的呼唤。冰冷的风刮在脸上,吹得妳发红的眼眶更为刺痛,怀里还抱着那本相本,另一只手紧紧捏着吃了一半的三明治包装纸。

沈以安伸出去的手就这样僵在半空中,他看着妳慌张逃窜的背影消失在屋顶门口,眉头微蹙,眼底的温柔被一丝复杂的情绪取代。他轻轻叹了口气,收回手,目光落在妳刚刚坐过的位置。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妳身上淡淡的气味,和那份属于妳的、令人心疼的脆弱。他站了一会儿,才缓缓蹲下身,将妳喝剩的矿泉水瓶和掉落在地上的纸袋捡起来,妥善地收好。

「真是个傻孩子。」

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风吹散。他站起身,最后望了一眼妳离去的方向,眼神深邃,然后才转身,慢慢走回了屋顶的门内。

夕阳的余晖将整个篮球场染上了一层温暖的橘色,妳悄悄躲在教学楼二楼走廊的窗户边,透过玻璃的反射,贪婪地望着球场上那个熟悉的身影。

沈以安脱下了平日里的衬衫,只穿着一件合身的白色汗衫,汗水浸湿了他的后背,勾勒出结实的肌肉线条。平日里拿着粉笔、温柔诵读诗词的双手,此刻正稳稳地控着球,每一次拍击都充满了力量。

他的动作没有贺景阳那样花俏炫目,却十分舒展流畅,带着一种游刃有余的从容。妳看着他跳起、投篮,篮球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空心入网,他转过头,嘴角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汗水顺着他利落的下腭线滑落。

那个笑容不像在教室里那样温和克制,而是充满了阳光与活力,让妳的心跳漏了一拍。妳看得有些痴了,手指无意识地贴在冰冷的玻璃上,仿佛这样就能离他更近一点。

一颗球意外地朝着妳的方向飞来,砰的一声砸在窗户下方的墙壁上,又弹了回去。贺景阳笑着朝妳这边跑来,拾起球后擡头看见了妳,他兴奋地挥了挥手。

「喂!躲在上面做什么?下来一起玩啊。」

贺景阳那响亮的喊声像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瞬间打破了妳的专注。妳吓了一跳,整个身子猛地向后缩,后背撞上冰冷的墙壁,发出轻微的响声。妳心脏狂跳,连忙转身想躲进走廊的阴影里,生怕被他再看清楚。

然而,那边的两个人都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贺景阳还想再喊些什么,却被旁边的沈以安伸手拦了一下。沈以安的目光越过贺景阳的肩膀,朝妳这边望过来,他的眼神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温柔,带着一丝了然和无奈的浅笑。

他没有说话,只是对着妳的方向,极轻地摇了摇头,那样子像是在说「别理他」。然后他转头对贺景阳说了句什么,贺景阳耸了耸肩,转身继续投入了球赛,但会不时地朝妳这边瞥上一眼,带着好奇的笑意。

沈以安却没有再打球,他拿起挂在篮球架上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然后拿起旁边的水瓶喝了几口。他的视线始终没有再朝妳这里看,给了妳足够的空间和安静,仿佛刚才那惊鸿一瞥只是妳的错觉。

妳的心脏还在怦怦直跳,但那股好奇心驱使着妳,让妳又悄悄地、慢慢地挪回了窗边。这次妳学乖了,只探出半个头,利用柱子的阴影作为掩护。

沈以安没再打球,正坐在场边的长椅上休息,他微微仰起头,闭着眼睛感受着傍晚的凉风,汗水湿润的额发贴在皮肤上,喉结因为喝水的动作而上下滚动,平日里那份温文尔雅的师长气息,此刻被汗水浸润得充满了致命的男性魅力。

这副样子妳从未见过,妳的呼吸一滞,几乎是本能地举起了手机,迅速对准他,按下了快门。喀嚓一声,轻微却清晰,妳吓得赶紧把手机按在胸口。

幸好,他似乎并未察觉。他睁开眼,正好和远处的贺景阳说了句话,随后便站起身,拿起外套和水瓶,看样子是准备离开了。妳看着他转身朝教学楼的方向走来,心里一紧,连忙拔腿就往楼梯口跑,不敢再多停留一秒。

妳的脑海里反复播放着刚才那张照片,心跳快得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混杂着偷窃得手后的刺激与被发现的恐惧。

妳抱着手机,像偷到糖的孩子一样,一溜烟地跑回了空无一人的教室。妳小心翼翼地关上后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地喘着气,脸颊因为奔跑和兴奋而泛着红晕。

妳迫不及待地打开手机相簿,点开那张刚刚冒险拍下的照片。萤幕上的他,闭着眼,任由汗水滑落,那样的放松与真实,是妳从未在课堂上见过的一面。妳用指腹轻轻地、珍而重之地摩挲着萤幕上他的脸庞,仿佛这样就能触碰到真人。

妳傻笑着,将这张新增的宝贝照片,存进了那个专门为他而设、加密的相簿里。看着里面逐渐壮大的照片家族,一种难言的满足感油然而生,填满了妳空落落的心房,连家里那些不愉快的争吵似乎都暂时被抛到了脑后。

就在妳低头沉浸在甜蜜的喜悦中时,教室的前门被轻轻推开了。沈以安走了进来,他换回了干净的衬衫,身上带着沐浴后清爽的皂香,似乎只是要回来拿遗落的文件。

他一眼就看到了缩在后门边的妳,脚步顿了一下,随即温和地开口。

「妳还在学校做什么?天都快黑了。」

妳的反应就像被踩到尾巴的猫,整个人从地上弹了起来。妳甚至不敢擡头看他,只是慌乱地摇了摇头,那双眼睛里满是受惊的阖鹿般的神情。下一秒,妳转身就跑,再一次将他孤零零地留在教室里。

沈以安看着妳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额角无奈地抽动了一下。他伸出手,似乎想叫住妳,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叹息。他的目光落在了妳刚刚坐过的位置,那里除了空气,什么也没有留下。

他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拿起那份忘记带走的备课资料,手指却无意识地轻敲着桌面。教室里安静得只剩下窗外渐起的虫鸣,以及他平稳却若有所思的呼吸声。他搞不懂,这个女孩为什么总是在他面前像这样慌张地逃跑。

「每次都这样……」

他低声呢喃,眼神望向走廊尽头那片渐浓的夜色,眉头微微皱起,心里那丝困惑似乎又加深了几分。他站起身,关上教室的灯,只留下走廊昏黄的光,然后才慢慢地朝着教师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妳跑出学校,夜晚的冷风灌进妳的衣领,却吹不散妳心头的热度。然而,当妳踏进家门的那一刻,所有学校里的美好与悸动,都被一盆冰水浇得无影无踪。

客厅里一片狼藉,摔碎的杯子碎片散落一地。父亲的怒吼声和母亲的哭泣声交织在一起,像一把尖刀刺进妳的耳朵。

「读读读!读个屁!女儿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浪费我的钱!」父亲满脸通红,指着妳的鼻子,「明天就给我休学出去工作,赚钱养家!」

妳的脑子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休学?这两个字像是一道惊雷,劈得妳站都站不稳。妳看着眼前这个陌生又暴怒的父亲,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妳逃回自己的房间,反锁上门,背后紧紧抵住门板,仿佛这样就能抵挡外面的狂风暴雨。妳滑坐到地上,将脸埋进膝盖里,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妳唯一的避风港,也要被夺走了吗?

妳瘫坐在地上,心头被巨大的绝望淹没,这时,妳的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沈以安温柔的脸庞,和他那句「妳还在学校做什么」。那温和的关心,在此刻听来,竟像是一种遥遥无期的奢望。

整整一个礼拜,妳的座位都是空的。沈以安每天进教室时,目光都会下意识地掠过那个角落,看到的却只有整齐的桌面和冰冷的空气。他打过电话给妳家,但接电话的总是个不耐烦的男声,匆匆说句「没事」就挂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终于在放学后,他按着学籍资料上的地址,找到了妳家门口。

这是一栋有些年头的老公寓,楼道里光线昏暗。他站在那扇斑驳的铁门前,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情绪,才擡手敲了敲门。门内传来男人粗暴的喝问,接着是门锁转动的声音,门被拉开一道缝。

妳父亲醉醺醺的脸出现在门缝后,看到一身教师打扮的沈以安,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谁啊?找谁?」

「您好,我是沈书暖的班导师,沈以安。」

沈以安的语气平稳而客气,他微微欠身,目光试图从门缝往里看。「请问书暖在家吗?她一个礼拜没来学校了,我有些担心。」他的眼神清澈而真诚,带着不容忽视的关切。

妳父亲打着酒嗝,斜眼看着沈以安,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上什么大学?家里都快没钱了,当然是去打工赚钱啊!她在那边的便利商店,要去自己找。」

这话像一根刺,狠狠扎进沈以安心里。他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脸上的麻木与不在乎,胸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他一直以为的学生请假,背后竟是这样被草率牺牲的未来。

「学生的前途不是你可以这样决定的。」沈以安的声音压抑着,但每个字都透着冰冷的怒意,「她大学的费用,我来出。」

他扔下这句话,不再看对方震惊的脸,转身就走,背影决绝得像一把剑。下楼梯的脚步声又急又重,他在楼下的昏暗处停下来,掏出手机,手指在萤幕上快速滑动,搜寻着附近便利商店的位置。

他的心脏因为愤怒和焦急而剧烈跳动着,他必须马上找到妳,必须把妳从那种环境里带出来。他看着手机地图上离这里最近的一个红点,毫不犹豫地大步跑了过去。

便利商店的仓库狭小而憋闷,空气中混杂着纸箱的霉味和男人身上的汗臭。店长沉重的身体压得妳几乎无法呼吸,他粗糙的手掌粗暴地揉捏着妳的胸,淫秽的舌头舔过妳因恐惧而挺立的乳头,带来一阵阵恶心的战栗。妳的泪水无声地滑落,浸湿了脸颊,却只能发出细微的、带着颤抖的哀求。

「不要碰我⋯⋯」

就在妳感觉自己快要被黑暗吞噬时,仓库的门被人猛地从外踹开。巨大的撞击声让店长的动作一滞,他惊愕地回头,只看到沈以安那张因盛怒而铁青的脸。他的眼神像是要喷出火,杀气几乎凝成了实质。

「滚开。」

沈以安的声音低沉得可怕,他上前一步,毫不犹豫地抓住店长的后领,用尽全身力气将他从妳身上拽开,狠狠地摔在一旁的货架上。货架上的商品哗啦啦地倒了一地,店长撞得头破血流,惊恐地看着这个突然闯入的煞神。

沈以安没再理他,立刻脱下自己的外套,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发抖的妳整个包裹起来,遮住妳被撕扯得凌乱的衣服和裸露的肌肤。他的动作轻柔得极度,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但那双抱着妳的手臂,却在微微颤抖。

「别怕,老师在。」

当他的外套裹住妳的那一刻,妳紧绷的神彻底断线。长期以来积压的恐惧、委屈和绝望,在这个温暖而安全的怀抱里瞬间决堤。妳的哭声从呜咽变成呛咳,最后在无法呼吸的抽搐中,意识渐渐模糊,身体一软,彻底失去了知觉。

「沈书暖!」

他看着妳苍白昏倒的脸,心脏骤然揪紧,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攫住了他。他来不及多想,弯腰将妳横抱起来,用外套将妳紧紧裹在怀中,大步流星地走出那个令人作呕的仓库。他甚至没再看一眼瘫在地上的店长,仿佛那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垃圾。

他的车就停在门口,他小心翼翼地把妳安置在副驾驶座上,亲自帮妳系好安全带,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稀世瓷器。一路上,他不停透过后视镜看着妳,放在方向盘上的手因用力而指节泛白。车内的音响没开,只有引擎声和他自己沉重而急促的呼吸声。

车子最终停在一栋整洁安静的公寓楼下。他把妳抱进家里,轻轻放在柔软的沙发上。他家的装潢简约温暖,空气中飘着淡淡的书香。他蹲下身,轻轻拨开妳湿漉漉贴在脸上的发丝,指腹无意触碰到妳冰冷的泪痕,心口又是一阵刺痛。他进去卧室,抱出一床干净的柔软毯子,轻轻盖在妳身上。

在陌生的温暖中,妳的眼睫毛颤动着,缓缓睁开了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盏散发着昏黄光晕的立灯,光线柔和得不像话。身上盖着一张柔软的羊毛毯,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薰衣草香气,混杂着属于一个男人的清爽皂味,让妳混乱的思绪有了片刻的安宁。妳挣扎着坐起身,才发现自己身上那件被撕破的制服外套,已经被换成了一件宽大的男士白衬衫,长度刚好盖到妳的大腿中段。

这不是妳的家,也不是那个可怕的仓库。妳环顾四周,这是一个整洁得近乎一尘不染的客厅,书架上摆满了书,墙上挂着几幅风格温润的山水画。就在妳感到茫然与恐惧时,一道温和的声音从沙发的另一头传来,打破了满室的寂静。

「妳醒了?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以安从单人沙发上站起身,他身上只着一件薄薄的毛衣,显得身形更加修长。他快步走到妳面前,在离妳一步远的地方停下,蹲下身子,让自己的视线与妳持平。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担忧与心疼,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妳的脸色,似乎怕吓到妳一样。

「妳昏倒了,我没办法联络妳家人,只好先带妳回来。妳的衣服……我让朋友帮忙买了新的,在旁边,等一下妳可以换上。」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先喝点水好吗?」他指了指茶几上那杯还冒着热气的温水。

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宠溺眼神,和那份只为妳一人展现的温柔,妳紧绷了一整晚的神经,终于在这一刻彻底松懈下来,新的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但这次,其中却带着一丝被拯救的委屈与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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