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墙绿瓦,悠远深宫。
天刚蒙蒙亮,大宫女苏茉站在沉云殿的台阶下面,静静眺望着屋顶的飞檐石兽。
头顶四四方方的天空像一面镜子,将她困在这皇宫里,经年累月。
早春寒意盛,苏茉身上穿着蜀锦织就的浅绿宫装,外面罩着一件带绒领的鹅黄夹袄,倒也没觉得冷。
她虽是宫女,却姿容出众,身段窈窕有致,在宫里的待遇如同主子一般。
过去的五年里,她陪着不受宠的七皇子李建云在此韬光养晦,多少次险象环生,命悬一线。
是其心腹,亦是最亲近之人。
今年年初她家主子终于等来了最后的绝地反击。
之后新帝登基,万民朝拜,她一心扶持的少年坐在他梦寐以求的高位上俯视众生,成了高高在上的帝王。
这几日在御前侍奉,苏茉一点也不轻松。
李建云的身份早不是当初的受难皇子,云泥之别的悬殊地位令她时刻保持警醒与规矩。
虽说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可那月从此不再独独照她。
曾经相依为命的日子如梦一般逝去。
人人都说她是特殊的,将来必定是伴在七殿下身侧的第一个女人。
谁知李建云刚一登基就册封太尉裴时之女裴毓秀为皇后,短短几日后宫已添了好几位妃子美人。
而苏茉依旧只是他的贴身宫女。
有恩宠,无封赏。
后妃们更是拿她当假想敌,明里关心着暗里打听着,各有算计。
君心难测,妃嫔不易相处,苏茉一一应对着,有时也会觉得力不从心。
尤其李建云在别人那里开荤后,对她亦有了占有的心思。
他看她的眼神像是盯一个待宰的猎物。
她不想跟众多女人去争一个男人,亦不想做个任人摆布的暖床宫女。
她需主动为自己择一个位置。
浅荷色绒鞋缓缓踩过地上的玉石砖面,沉云殿里的一砖一瓦都是新铺的,比她当初来时要好上许多。
苏茉缓缓走到宫殿门口的桂花树下,她蹲下身拿起一旁的铁铲挖了几下,树根处土壤湿硬肥沃,素白手心很快便磨红了。
以往都有小宫女凑上来帮她松土施肥,今日她遣散了殿里的其他人,只为独自寻出一道先帝遗旨。
东西埋得深,苏茉费了好一番力气才给它挖出来。
不曾想拔出萝卜带出泥,装遗旨的锦盒下面竟还有个薄薄的小木匣子。
小木匣里面躺着一本泛黄的书册,她记得自己从未埋过其他物事。
急忙翻出遗旨仔细查看一番,并未发现异常。
苏茉沉思片刻,很快起身环顾四周。
宫门闭合着,视线一转,院墙高处隐约有黑衣人影闪过。
未在原地过多停留,她将地上的土壤恢复原貌后怀揣着那包东西匆匆回了自己住的屋子。
她住在乾元殿的偏殿里,方便照顾新帝起居,偶尔被迫听几晚帝妃间的床帏情事。
夜半掌灯时分,又一个美人受不了李建云的特殊癖好叫得哭天抢地,帝王听了心烦,将人一脚蹬下龙榻,扯破了层层帷幔。
苏茉扶着一盏新的琉璃灯台近前伺候李建云,余光瞥到脚边的赤裸美人正泪眼欲滴地瞪着她。
美人丰乳肥臀肤色亮白,最显眼莫过于她嘴边的血迹,以及身体各处的青紫瘀痕。
只一眼苏茉便收回了视线,任由美人被两个太监擡下去。
李建云扯开帘子一把拽住苏茉的手腕将人拉到身前闻了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