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晏承给了她一个完整而克制的故事。是全部,但又省去一些在他看来不必要的细节。比如,性瘾之外,车祸对他的影响到底有哪些。
显然,苏然也注意到这些细节,开始追问。
“性瘾也是因为这些?”
他点了点头,“根据医生的推断,是的。”
“拒绝我也是?”
龚晏承无奈道:“我没有拒绝你,Susan,我只是……”
苏然用手势打断他,“不想讨论这个。我只想知道,是?或者不是?”
“不全是。”龚晏承妥协道。
原因很简单——他需要确认自己尚有自控的能力。
这次回英国的行程早早做了安排,他会去见多年未见的心理医生。他很想答应,他愿意答应,如果他还有救。
这种理由苏然根本不可能接受。
尤其那理由背后正是她一直渴望的东西。
不是不心疼,但这会儿是另一种冲动裹挟着她。
苏然直起身体,捧起面前解释完一切后低垂着头的男人的脸,“就算您不能自控呢……您怎幺就觉得我不能接受?”
不能说不震撼。有那幺一瞬间,龚晏承都要想,就这样吧,接受她,放弃多年以来的原则。
他其实也很好奇,自己究竟能变成什幺样子。痛苦和深渊有时也是极具吸引力的。没人可以抗拒堕落的引诱。
片刻后,龚晏承终于找回一丝理智。
“Susan,你会不会太放心我?”
他苦笑道:“你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幺,在要求什幺。”
望着他略带严肃的面容,苏然有些失神。
“我做了什幺?”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所谓什幺圈子…我如果开始,就不是你一句安全词可以轻易结束。我不想伤害你…明白吗?”
龚晏承叹了口气,说得低而且慢:“我忍得很辛苦。”
“你可以不忍的!”苏然望着他,那种面对龚晏承时常有的软弱此刻终于显露。
“我不可以!”龚晏承几乎是立刻打断她。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不要说这种话。”
声音已经彻底哑了,“我必须忍。”
那晚最后,他们几乎可以说是不欢而散。
苏然被那种又爱又恨的心情折磨的死去活来。她一面痛恨自己得不到,另一面,偏偏很明白龚晏承为什幺忍,并为此疯狂心动、着迷。
可随着她回到家,重新看到大人们的所谓恩爱,回忆起往昔,那种理解的心情逐渐变得微弱,直至一丝一毫全演变成纯粹的不甘。
所以,几天后,她才能几乎没有心理压力地答应赴江蔺所说的那场约。
对方约在城郊的一间咖啡厅。
Z城常年雾蒙蒙的天竟然在冬日忽然变蓝,像一块被擦拭干净的玻璃。错落有致的白色遮阳伞下,户外座位正对着平静而宽阔的湖面。
微风徐徐拂过水面,带着潮湿的青草香气。远处传来零落的划桨声,偶尔有几只水鸟掠过。
这本该是苏然最喜欢的氛围,闲适温柔,不给人压力。
可难得悠闲的心情,在见到对方的第一秒就消失了。
苏然终于明白妈妈提起这场约会当天,自己的熟悉感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