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了一会儿,非但苏然的泪没止住,龚晏承的脸也弄湿了。
他无奈地松开唇,指腹抹去她颊边滚落的泪珠,声音低柔沙哑:“Susan…”
哭得急,又被亲得缺氧,苏然这会儿已经有些晕乎乎。她掀开眼皮,懵懵地看了男人一眼,眼泪还在流,又噘着嘴凑上来,意犹未尽地索吻。
龚晏承一时心软到没办法,掌心托住她的后颈,额头与她相抵:“Hey…sweetie…”
他蹭了蹭她湿透的眼睫,又垂首去亲她的眼角。“Look at you, all these tears…”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轻。
苏然匆忙别开脸,用手复住眼睛。呼吸急促,俨然一副心碎到不能自已的模样。哪怕手掌按住,泪水仍顺着手掌侧面、眼睑下方的缝隙往下淌。
龚晏承俯身亲她的手背。
情绪裹挟着,轻柔简单的动作被他做得很动情,像要将女孩指缝间溢出的湿意也一并吞下。
边亲边低低地哄:“You’re breaking my heart like this, little one.”
苏然觉得眼眶更酸、更热了。恍恍惚惚地仰着脸任龚晏承亲,渐渐整个上半身都蜷进他怀里。
脑子里反复回响他刚才哄自己的话。
在此之前,她只在工作场合听过他用英文说完整的句子。通常是相对专业的内容,用中文准确表达对他有困难。
那时,至少语调是平缓的,语气也是客观的。
现在这样,多少有些过分了。
母语到底还是不同。苏然模糊地想。
性感之外,威压感和温柔并存,一切都恰到好处。恰到好处地戳中她。
没必要否认,也没办法否认。这个人,单是这些外在浅层的方面,就足以令人生出一股仿佛脑充血般的冲动,想要拥有他。
而她更恶劣一点,希望他的一切都属于自己。
真的很难办。
与此同时,吻还在继续。
铺天盖地的气息包围着,一点点将苏然心中生出的模糊念头加深。
清淡的,又让人觉得很沉很安全的味道。她像是一头栽进蜜罐的小鼠,呜呜叫着咬住男人的舌头吸、舔。
温热的津液在厮磨的唇舌间不断滋生、交融,带着他独有的气息和她泪水的微咸,黏腻地缠绕着,被苏然无意识吞咽下去。
舌头每一次深入交缠都带来细密的酥麻,像温热的电流窜进四肢百骸,撑得她胸口又满又胀,仿佛吸满了蜜的海绵,沉甸甸地坠进龚晏承怀里。
没一会儿,苏然就受不了。呜呜叫着要推开他,双手揪住他胸前的布料大口喘气。
脸红,鼻尖红,眼睛也红。
不过,眼泪总算止住了。
苏然心理调节能力向来不错。一个吻的时间,已经为自己的不争气和妥协找好了台阶。
明明昨夜、甚至刚才,她还在挣扎,还在不甘。为自己想要之多,为能够得到之少。
所以哭。
可是,谁规定介意一个人的过去就一定不能在一起?谁规定在一起就只准有快乐?
为了得到,软弱和低姿态也不是罪。她只是想先尝到一点甜。
恍惚间,苏然好像又回到小时候。
一道甜品吃得太多,牙坏了,所以妈妈说什幺也不肯再给。哭到声嘶力竭也没用。
那时候年纪真是小,按理不该记得这幺清,可大概太想了,所以那幺一件小事在她记忆中竟是无边而深刻的难过。
那道甜品,她起码还吃过,如今都难以释怀。那幺他呢?
倘若就这样,倘若得不到……
苏然直觉自己一颗心缩成了小小的籽,被酸楚和难为情填满。在极短的时间里,沉重而艰难地穿过万水千山,抵达了新世界。
要感谢她在情感方面的天赋。计较得失,更能于毫厘之间精准把握得失。故只凭感性亦敢做出决定。
理智上不是不知道,该像过去,只追寻简单的快乐,而非总去要一些怎样也要不到的人事物。
对此苏然也很懊恼。
可世上很多事就是如此,从来难两全。她想没必要为难自己。一切只顺着情绪走,也是一种选择。抛却理智,也撕掉伪装。故事走向全交给命运,未必最后一定会输。
龚晏承看着女孩子逐渐平复的呼吸和依旧泛红的眼睛,心里松一口气的同时也在想,事情究竟是如何走到的这一步?
开始这段关系一定不是为着感情需要。哪怕是昨晚,带她回家之前,这一点都未发生改变。
他隐约能感觉到整个流程与过去每一次似乎有差异,可到底不同在哪里?
比如,他从不中意接吻。那会让一段关系显得过于亲密,好像掺杂了感情。
但总有无法避免的时候。女性对此的需求客观存在。很多次,哪怕事先商定好细节,写到合同里,过程中对方仍很难控制得住,总是要频频表达一些不符合他原则的需要。
尤其他做得比较凶,女伴在那时会变得格外脆弱,情绪崩溃是常有的事。到最后,说什幺、做什幺就很难再凭理智。
早期,龚晏承还会因此结束一段关系。但要找到合适的对象,双方对所有细节你情我愿并不容易。
对抗欲望本身就足以令他疲惫不堪,他实在不愿再在这方面花费精力。
故最后还是妥协。某程度上,他将此视作交换的一部分。
同样不中意的,还有眼泪。但相比接吻,对这件事的排斥度较低。前提是不影响做。这也是交换的一部分。
这些,龚晏承一向奉为维系双方关系的基本原则,并且一向执行得很好。
和苏然之间也不该例外。
可事实是,他好像忽然之间就没了办法。
多年前不近人情到如同机器的那个人,仿佛不是他自己。
浑身绷紧着忍耐的那股气力好似忽然就被卸掉。那些他自己都未曾获得的疼爱,就这样自然而然地流向她。
龚晏承心里隐隐感到不安。有什幺事情正在失控,而且远超他的掌控之外。
终于从纷乱的思绪回神,他用手背蹭了蹭苏然的脸,“还好吗?”
“不好!”
女孩子这会儿已经完全平复,可先前哭得太惨,说话仍带着鼻音。整个人在龚晏承胸口拱了一下,又一下:“一点也不好!…想您……”
最后两个字声音很小,她说这种话还是有些难为情。
可事情就是这样,一旦开了头,就会变得容易。苏然大着胆子,把掩埋的情绪——真正的那些——一点一点释放出来。
“我看看……”龚晏承笑了笑,将埋在胸口的脑袋擡起来,“这幺想?天天跟我黏在一起好不好?”
苏然怔忡片刻,眼睛都亮了,慢吞吞地靠过来:“可以吗?Baren...”
她攀着男人的腿,整个人骑了上去。眼神直勾勾盯着他的嘴唇,好似看着命定属于她的猎物,悄声喊:“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