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幽把自己收拾好,在窗边坐下,倒了杯凉茶喝。
闷热的燥意消散不少,她慢悠悠喝了两杯茶,这才打开门。
春茗她们都在院子里等着她,见她出来,伸着脑袋往屋里看。
“回去吧,我都有些乏了。”
宁幽笑的灿烂。
她有些期待,这次沈晏清醒来,会怎幺处理她呢?
如常过了两日,宁幽预想中的‘狂风暴雨’并没有到来。
沈晏清大概是被她采狠了,精神不济的休养了两天。连老夫人那边都没去请安,宁幽打着探病的旗号去看他,连院子都没进去……
十五这日,也是沈彦琛病故的第二个月,老夫人携宁幽以及沈晏清前往祥云寺礼佛,一来超度亡子,二来也为未出世的孙儿祈福,求个平安康健。
出发那日,天色阴沉,带来几分春末夏初的凉意,老夫人与宁幽同乘一辆马车,沈晏清骑马护卫在侧。一路上,老夫人握着宁幽的手,絮絮叨叨说着沈彦琛幼时种种,宁幽勉强应和着,看着有些精神不济。
从风吹起的窗帘往外看,能看到沈晏清的背影,他骑在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上,玄色披风微微拂动。
书房那日过后,他对宁幽愈发疏远防备了,连眼神都不再与她对上。
祥云寺坐落于城郊紫霞山,是一座三百多年的古寺,据传求神拜佛十分灵验。紫霞山山道盘旋,古木参天, 往来香客络绎不绝。
抵达山门时,早有知客僧恭候。
老夫人被搀扶着下了车,宁幽也跟着下车,双脚落地时,竟觉有些虚浮。她擡头望去,只见寺庙殿宇巍峨,黄墙灰瓦,飞檐斗拱间透露着沉静肃穆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香火味,混杂着春日山林的清冷潮湿。
梵唱之声从远处传来,空灵神秘。
宁幽下意识拢了拢披风,垂下眼睫。
她向来不喜什幺寺庙道观,只盼着早点回去。
沈晏清在前方与知客僧交涉,安排法事流程,他解开了披风,身着素青锦袍,比平日少了几分冷硬,多了几分柔和,与这佛门清净之地倒也相称。
法事设在偏殿,几排光头秃驴坐在蒲团上敲着木鱼诵经,檀香袅袅。宁幽听着头疼,她天生与佛门犯冲,只是不得不陪着老夫人,眼下老夫人跪在蒲团上,虔诚叩拜,泪眼婆娑,宁幽跪在她身侧,学着样子合掌垂首,心思非但没有平和,反而十分混乱烦躁。
那一声声梵唱,如同细密的网,丝丝缕缕缠绕着她,她心想这超度亡魂的经文,不会要把她这借尸还魂的异世之人给超度了吧……
祭拜过程漫长而沉闷,好不容易走完过场,老夫人又要每个殿宇都叩拜一次,宁幽已觉得有些支撑不住,只能拉着老夫人的衣袖撒娇:“母亲,儿媳有些乏了,心口也有些闷……可否容儿媳先去厢房歇息片刻?”
老夫人见她脸色确实不好,心疼道:“可是累着了?”
宁幽轻轻点头。
“快,扶二夫人去厢房歇着,点上安神香。”
随即老夫人又对着沈晏清说道:“晏清,你陪娘去正殿上香,再与住持大师说说话,捐些香油钱……”
沈晏清点头应下,目光掠过宁幽略显苍白的脸,眸色深了深。
宁幽被两个人小心搀扶着,在引路的僧人带领来到给香客们休息的僻静厢房。
祥云寺的住持是一位面容慈祥白眉白须的高僧,法号了悟。
老夫人与了悟大师说了会话,多是祈求佛祖保佑孙儿平安降生之类,沈晏清在一旁静静听着,并不多言。待老夫人有些倦了,丫鬟扶着去用些寺里备下的素斋,沈晏清则与了悟大师继续议事。
“大师……晚辈有事想要请教……”沈晏清拱手,眼神几转,似乎有些难言之隐。
了悟双手合十:“施主请讲。”
沈晏清沉吟片刻,斟酌措辞:“若有一人,曾经历经生死大劫,侥幸存活后,却性情大变,言行举止与往日判若两人,甚至……”
沈晏清顿了顿,想起柳氏那双含情杏眼中一闪而过的暗金流光,他不确定那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但……
“甚至偶有些妖异之象,依佛门所见,此等情形,可能是何缘由?”
了悟大师擡眸,看向沈晏清,目光平和睿智,缓缓道:“阿弥陀佛,世间万象,因果相续,施主所言情形,缘由或有多般。”
“或为惊魂未定,心神受损;或为顿悟前非,改弦更张;亦或是……”大师声音略微低沉了些,“外邪入侵,魂魄有异。”
“外邪入侵,魂魄有异?”沈晏清心弦微动。
“然也。”了悟大师道,“譬如民间所谓‘撞客’,或修士所言‘夺舍’、‘借尸还魂’之流。然此类事,多为传说,虚妄者众,纵有万一,亦属天道不容之异数,终难长久,且多伴随妖异之象,为正气所克。”
借尸还魂……
沈晏清脑海中骤然闪过柳氏触柱苏醒后的种种异常……
不……这太荒谬了……
他并非笃信鬼神之说的愚昧之人,行事更重实证与逻辑,但柳氏变化太过突兀,若真如了悟大师所言,并非简单的性情大变,而是……
“大师,如何辨别?”沈晏清的声音低沉夹杂着一丝沙哑,很快消逝于风中。
了悟大师微微摇头:“肉眼凡胎,难以洞彻幽冥。然邪不胜正,妖异之物,纵有伪装,天长日久,终会露出破绽。或畏惧至阳至正之气,如烈日、烈火、雷霆、香火鼎盛之寺庙;或行止有违常理,不似生人。施主若心存疑虑,不妨静观其变,谨守心神,多近正气充盈之所、佩戴驱邪之物,时日一久,真假自现。”
沈晏清默然。
静观其变?他何尝不是一直在静观其变……
“多谢大师指点。”他拱手道谢,心中那点模糊的怀疑,此刻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渐渐扩散,再也无法平息。
辞别了悟大师,沈晏清独自在寺中古树下沉思,春日山间的风带着凉意吹来,却吹不散他心头的凝重。
若柳氏真的已非柳氏……那她腹中的孩子……她千方百计接近自己引诱自己,目的为何?仅仅是为了在侯府立足?还是有更大的图谋?
他多想抓着柳氏的手质问,心底却浮现柳氏那张泫然欲泣楚楚可怜的芙蓉面,令他心神不定。
厢房内,宁幽似有所感,从浅寐中惊醒,莫名感到一阵心悸。
她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恰好看到沈晏清从不远处的廊下走过。
他侧脸的线条在寺庙清寂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冷硬分明。
他眉头微锁,心中似有万般愁绪……
宁幽还是头一次见他这样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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