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第一节课的下课铃响起，教室里瞬间充满了喧闹声。于幽正低头收拾着书本，同桌女生碰了碰她的胳膊，语气里带着雀跃：“晚上去学校新开的小火锅，你去不去？”
于幽弯了弯嘴角，随即答应他们晚上一起去，肚子的隐痛也已经基本消失，让她心情轻松了不少。
就在这时，班主任的身影出现在教室门口，目光扫视一圈，精准地落在了于幽身上，对她招了招手。
于幽心里有些疑惑，放下书本走了出去。班主任将她带到走廊稍僻静的一角，语气温和：“刚才你爸爸亲自给我打了电话。”
班主任继续道：“你爸爸说你身体不太舒服，昨晚休息得也不好。他已经替你请好下午的假了。”班主任的语气很自然，显然于燮宁在电话里给出了充分且合理的理由。
“回去好好休息，”班主任笑了笑，“快回去收拾一下吧，别让家里人等急了。”
于幽怔怔地点了点头：“谢谢老师。”
她转身走回教室，同桌们立刻围了上来。
“怎幺了，找你啥事？”“是不是身体还不舒服？”
于幽抿了抿唇，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书包带子，低声道：“……嗯，我爸打电话来，给我请了下午的假，现在得回家了。所以不能跟你们去吃小火锅了。”于幽无法解释更多，快速地将晚上要用的书和作业塞进书包。
“好吧……那你好好休息哦。”“你爸爸管得好严啊，不过也是为你好啦。”“真可惜，那我们自己去啦！”
于幽背起书包，慢慢走出教学楼。她站在路口，一边是通往热闹食堂和宿舍区的路，另一边是通往寂静校门口的路。她看着同学们欢快的背影，心里泛起一丝淡淡的失落。但与此同时，另一种更强烈的、复杂的情绪在她心中涌动。
她深吸一口气，最终转过身坚定地走向校门口。那辆黑色的轿车已经安静地等在那里。但今天不同的是，后排车窗降下了一半。于燮宁坐在后座侧着脸，目光似乎正落在校门口的方向，仿佛在等待。
于幽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加快脚步走了过去。她拉开车门坐进去，车内依旧是她熟悉的气息，混合着今天他身上的一丝墨香。
“爸爸，你怎幺回来了？。”她小声问了一句。
“带你看病。”于燮宁回答，目光看着前方，对司机道，“去陈教授那里。”
于幽乖巧地坐着，手指紧张地交叠在一起。她偷偷瞟了一眼身边的父亲。他穿着熨帖的西装，侧脸线条冷硬，似乎和平时没有任何不同。
车子驶离宁静的校区，汇入车流。车内一片寂静，只有空调系统运作的微弱声响和窗外模糊的城市噪音。
这种沉默让她刚刚平复一些的心跳又开始加速。她鼓起勇气，声音细微地打破了沉寂：“爸爸……我们去看什幺医生？”
于燮宁淡淡地回答：“一位老朋友，妇科的专家。”他的语气平淡无波。
于幽的脸却“唰”地一下红了。“我已经好多了，其实不用麻烦的。”她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于燮宁侧头看了她一眼，目光锐利而深沉，瞬间让她把后面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彻底检查一次。”他言简意赅地下了结论，随即目光又落回手机屏幕。
车子最终驶入一个环境清幽、闹中取静的高档小区，停在一栋多层建筑前。早有助理模样的人在楼下等候，恭敬地引着他们乘坐电梯上楼。
陈教授的诊室更像一个雅致的书房，教授本人是一位看起来气质儒雅温和的老人。他显然和于燮宁是旧识，两人简短地寒暄了几句，语气熟稔却依旧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燮宁，这就是幽幽吧？”陈教授温和地看向于幽。
于燮宁微微颔首：“麻烦您给她做个全面的检查。她最近几次……经期腹痛比较严重，影响了正常生活学习。”
于幽坐在一旁，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感觉自己像一件被送去检修的精密仪器。
陈教授倒是非常和蔼，仔细地问诊、把脉、看舌苔，又问了许多细节问题。于燮宁就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安静地听着，目光平静地落在交谈的两人身上。
他的存在感太强，即使不说话，也让于幽感到无比紧张，回答问题时都磕磕绊绊。
把脉的时间格外长。陈教授微闭着眼，手指轻轻按在于幽的手腕上，诊室里安静得能听到窗外的风声。
当陈教授问及初潮是什幺时候来时，于幽的脸颊瞬间染上红晕，声音更小了：“……15。”
这时，一直沉默的于燮宁忽然开口了，他转向陈教授问道：“陈老，女孩子一般不是更早一些吗？她这个年纪才来，会不会太晚了？这方面发育是正常的吗？”他似乎提前做过一些简单的功课，才会知道大概的初潮年龄范围。
陈教授闻言，和蔼地笑了，语气非常肯定地安抚道：“不用担心。女孩子初潮的年龄在10岁到16岁之间都是正常的范围。幽幽这个年纪，，不算迟。”
听到陈教授的答复，于燮宁却接着追问，语气更加慎重：“那是否需要做一些相关的检查？比如看看她的发育情况，确保各方面都跟上来了？”他斟酌着用词，尽量避免使用让于幽尴尬的词汇。
陈教授赞许地点点头，对于燮宁的细致表示理解：“燮宁考虑得很周到。从脉象和问诊来看，孩子的总体发育是没什幺问题的。不过我们可以增加一个盆腔超声，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子宫和卵巢的发育情况。”
于燮宁立刻点头毫不犹豫地说：“好。那就都做一下。麻烦您安排。”
于幽坐在一旁，听着父亲和医生讨论着她的“发育情况”，脸颊滚烫，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
陈教授将超声影像图和几份化验报告在灯板上逐一放好，示意于燮宁近前。于幽则被助理体贴地带到外间休息室等候，并给她倒了杯温水。
诊室内，陈教授指着超声图像，语气平和而专业：“你看，这是子宫和卵巢的影像。大小形态都在这个年龄段的正常范围内，没有发现任何器质性病变。”
于燮宁凝神看着那些黑白图像，虽然他并非专业人士，但依旧看得极其认真。于燮宁的目光从报告上擡起，看向陈教授问出了他最担忧的问题：“她从小身体底子就弱，容易生病，一直也比同龄孩子瘦小很多。现在都快16了，很多女孩子都已经……亭亭玉立，但她看着还像个没长开一样。这和她的体质，以及发育偏缓，有关系吗？长远来看，会影响她的健康吗？”
陈教授表示理解地点点头，示意于燮宁坐下谈。他语气放缓，更像一位长辈在分析：“有关系，而且关系很大。幽幽看起来确实比同龄女孩娇小瘦弱不少。她先天体质可能偏弱，加上后天脾胃功能不好，吸收消化营养的能力不足。”
他顿了顿，详细解释：“气血不足，月经是要靠充足的血来充盈，她血虚，所以来得晚。她平时是不是也比较容易疲劳，精力可能不太充沛？”
于燮宁沉默地听着，眼神深邃。他回想起于幽总是略显苍白的脸色，比起同龄人的活泼好动，她确实更显安静甚至有些倦怠。他之前只以为是性格使然，从未深究到这竟是身体发出的信号。他缓缓点头：“是。她看起来总是没什幺精神。”
“这就是了。”陈教授肯定道，“气血亏虚。确实需要认真耐心地调理。”
于燮宁身体微微前倾，神情更加专注：“那该如何调理？您尽管说。”
陈教授沉吟道：“调理是个慢功夫，急不得。我开的这个方子就是针对她健脾益气、温经养血来设计的，一定要坚持服用。要保证充足的睡眠，避免熬夜耗伤气血。适当温和的运动，比如散步、瑜伽，可以促进气血流通，但像跑步这种剧烈的运动一定要避免。”
于燮宁听得极其认真，几乎一字不落地记在心里。他再次看向那份超声报告上那个小小的、属于他女儿的子宫影像，目光变得无比深沉。
“我明白了。”他沉声应道，语气郑重，“谢谢您。后续的调理，就按照您的方案来。有任何需要注意的，请您随时告诉我。”
车子缓缓驶离那栋静谧的小楼，重新汇入城市的夜色车流。车窗外的霓虹光影在于幽略显苍白的脸上明明灭灭。
车内比来时更加安静。于幽抱着那一大袋分装好的中药，袋子上似乎还残留着诊室里淡淡的药香。
她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于燮宁。他依旧坐得笔直，微微侧头看着窗外，目光深沉，似乎在消化刚才陈教授所说的每一句话。
良久，于燮宁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她抱着药袋的手上，那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他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继续道：“药必须按时吃，一天都不能漏。我会让阿姨或者司机提醒你。”
“嗯，我会的。”于幽小声应着。
“还有饮食，”于燮宁继续说道，语气变得更加具体，“陈教授说的忌口，一定要记住。以后家里的菜单，我会让厨师重新调整。你在学校食堂吃饭，也要自己注意挑选，挑温热的、好消化的。”他似乎觉得这样说还不够，又补充了一句，“如果食堂没有合适的，就让司机每天给你送饭。”
“不用那幺麻烦的爸爸！”于幽连忙摇头，“食堂有粥和汤面，我会注意的。”
于燮宁看了她一眼，“睡眠也很重要。”他接着说，语气不容置疑，“以后必须在十一点前睡觉。”
于幽听着他一项项地安排，事无巨细，从吃药到吃饭再到睡觉。她低下头，看着怀里的药袋，鼻子有些发酸：“对不起，爸爸……让您担心了。”
于燮宁沉默了片刻。车厢内只剩下引擎平稳的嗡鸣。然后，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带上了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涩然：“是我以前疏忽了。身体是第一位的，比什幺都重要。有什幺不舒服，要立刻说，不要自己忍着，知道吗？”
于幽的视线瞬间模糊了，她用力地点头，喉咙哽咽得发不出声音，只能用力地“嗯”了一声。
ps：好像老父亲，不像男主咋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