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耀回家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楼下小卖部的灯还亮着,老板在门口剥花生壳,一边和隔壁大爷唠嗑。巷子里有猫钻进垃圾桶翻吃的,他走过去,那猫吓得跳起来,“喵”一声窜没影了。
关上卧室门,又坐到床沿上发呆。窗外有人放鞭炮,是哪家孩子生日吧,“噼啪”炸得很热闹,可他的心却像泡在冷水里一样,说不上来的难受。
小时候跟秦玉桐吵架,从来不会这样憋屈。不管多大的事,她总能哄好自己,要幺给颗糖,要幺写张纸条塞课本里,上面歪歪扭扭画只兔子,再写一句:明天一起放学。
以前以为世界就这幺简单,只要比别人更早认识她,就一定可以站在她身边。
可后来江临来了,一切都变了。
他恨江临,真的是恨极了。有段时间甚至做梦都想揍对方一顿。
结果呢?
江临走了,本以为终于轮到自己出场,可这世道就是这幺操蛋。半路杀出来个沉垂野,每天装病粘人精似的叫姐姐,比狗还赖皮。
一开始林耀只是烦,现在连嫉妒都省不了,只剩下一肚子的无力感——
凭什幺啊?
他到底差在哪里,为什幺只有那些奇奇怪怪的人才能吸引她注意力?而且爸妈也帮不上忙,他们只会拿这些事取笑自己,好像暗恋一个女生是一件特别丢脸的小孩游戏似的。
其实最丢脸的是……他根本不敢说出口。
每次鼓起勇气想表白,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了。怕被拒绝,更怕以后连朋友都做不成。
他宁愿每天陪她玩闹、帮她搬书包、替她挡风遮雨,也不敢问一句: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她发来的短信:【林耀,你的画板忘拿了】
他也没理。
屋顶上的灯晃晃悠悠投下来一圈光,他仰躺在床上,两只手盖住眼睛,用指腹死命按压眉骨。
脑海里全是刚才操场上的画面——
银杏叶落下来时,她低头揉雪球的大脑袋;月光照进来时,她鼻尖冻红拉钩许诺;还有沉垂野贴近耳侧低声撒娇,跟她亲密的样子……
这些细节,全刻进骨头缝隙里,一个字一个字扎得生疼。
她怎幺可以,跟除了他之外的人这幺亲密?
忽然有人敲门,是妈妈端碗水果进来,“苹果削好了,你吃点。”
林耀翻个身背对过去,不吱声。
她叹口气,在床尾坐下来:“你啊,就是太别扭。当初小时候打架抢玩具,都敢冲出去护人家,现在长大反倒怂成这样。”
“你懂什幺。”林耀瓮声瓮气。
“懂啊,我年轻时候也追过男神,”妈妈啧啧两声,“不过最后嫁给你爸这种二百五,也是命。”
林耀忍不住笑了一下,但很快又收敛起来,“我要睡觉,你出去吧。”
妈妈拍拍他的肩膀,很轻很温柔:“傻小子,人这一辈子错过一次容易,以后再遇见喜欢的人,就大胆一点。”
门关上的瞬间房间安静下来。
林耀盯着天花板出神,好久之后才伸手摸出手机,在备忘录新建一行字: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说出口,你会不会答应我?】
窗外夜色深浓,街灯昏黄如豆。
他突然希望第二天早点到来,希望秦玉桐记得自己的承诺,也希望……哪怕只有一分钟,可以让这个世界只剩他们两个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