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解?”步临崖猛地站起身,声音沙哑急切。
李复这才擡眸,冷冷地瞥了步临崖一眼,那眼神如同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李复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向倪青霜:“准备银针,烈酒,玉碗。将我药箱最底层那个紫色玉瓶取出。闲杂人等,退开。”
他语气中的命令意味不容置疑。倪青霜立刻照办,挥手让殿内侍立的侍女退下。步临崖却纹丝不动,依旧紧紧盯着钟暮瑶,沉声道:“我不是闲杂人等,我是她的夫君!我要在这里守着她!”
李复正在净手的动作微微一顿,再次看向步临崖,冷咧的目光在他与昏迷的钟暮瑶之间流转一圈,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但并未多言,算是默许。
他打开药箱,取出的并非寻常医者所用的银针,而是一套长短不一、细如牛毛的金针。针尖在夜明珠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光泽。他用烈酒仔细擦拭每一根金针,动作一丝不苟,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
随后,他示意倪青霜扶起钟暮瑶,解开她肩头的衣衫,露出那乌黑的伤口。他指尖拈起一根最长的金针,眼神一凝,出手如电,精准地刺入伤口周围的穴位。
步临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只见那金针刺入后,李复的手指以一种极其玄妙的手法轻轻捻动,一股若有若无的淡紫色气息顺着金针渡入钟暮瑶体内。钟暮瑶即使在昏迷中,身体也微微痉挛了一下,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痛哼。
步临崖拳头瞬间握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李复恍若未觉,继续施针。一根又一根金针落下,分别刺入钟暮瑶心口、头顶、四肢要穴,布成了一个奇异的阵法。他额角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此举极为耗费心神。
随着金针的颤动,钟暮瑶肩头的乌黑似乎被某种力量束缚,不再扩散,甚至隐隐有了一丝淡化的迹象。而她苍白的脸上,也似乎恢复了一点点极淡的血色。
步临崖紧紧盯着这细微的变化,心中燃起一丝希望。
良久,李复停下动作,取过那紫色玉瓶,倒出几滴粘稠如墨、却散发着奇异清香的液体在一个玉碗中,又加入些许清水调和。他用一根新的金针蘸取药液,小心翼翼地涂抹在钟暮瑶肩头的伤口上。
药液触及皮肉的瞬间,发出轻微的“滋滋”声,一股黑气被逼出少许。做完这一切,李复才缓缓直起身,用布巾擦拭着手指,语气依旧平淡:“毒素暂时压制,心脉已护住。但‘相思断肠’毒性诡异,深入心脉与神魂,非一次可解。需连续施针七日,辅以独门解药,方能拔除。”
他看向倪青霜:“我会留下。准备一间静室,所需药材,按此方准备。”他递过一张早已写好的药方。倪青霜接过药方,看着钟暮瑶虽然依旧昏迷但气息似乎平稳了一些,终于松了口气,对李复郑重一礼:“有劳李神医。”
李复微微颔首,目光再次扫过床上的钟暮瑶,那冷寂的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波动。这位名震天下的女魔头,此刻褪去了所有的锋芒与狠厉,脆弱得如同易碎的玻璃,竟有种摄人心魂的美。
但他很快便收敛了心神,恢复了那副冷僻自傲的模样,提着药箱,跟着引路的侍女走向为他准备的静室。步临崖没有理会李复的离去,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回到了钟暮瑶身上。他轻轻抚摸着她的手背,感受着她微弱的脉搏,心中那块巨石似乎松动了一丝。
“暮瑶,你听到了吗?毒性能解…你会好起来的…”他低声说着,将额头轻轻抵在她冰凉的手背上,仿佛这样才能汲取一丝力量,驱散那几乎将他吞噬的恐惧。
寝殿内,只剩下他守候的身影,以及夜明珠清冷的光。而在殿外,魔宫的阴影中,关于步临崖身份暴露带来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李复被“请”至观魔宫时,内心是极为不悦的。他性情冷僻,最恶受人胁迫。若非倪青霜手段果决,又以“天下奇毒‘相思断肠’,神医莫非不敢一试?”这等话语相激,他绝不会踏入这被视为魔窟的观魔宫半步。
初见钟暮瑶,他虽面色不变,心下却是一凛。这女子中毒已深,面色青紫,气息奄奄,肩头那抹乌黑更是昭示着毒素的霸道。“相思断肠”,他只在古籍残卷中见过描述,乃前朝宫廷秘药,阴损至极,中者几乎无救。他本打算例行公事般查看一番,然后以“无能为力”搪塞过去,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然而,当他指尖搭上她那微弱得几乎探察不到的脉搏时,感受到的,却是一股极其顽强、如同野火般极强的生命力!那生命力在她近乎枯竭的经脉中艰难地流转,和那蚀骨噬心的剧毒进行着殊死较量,每一次搏动,都带着一种令人动容的坚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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