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汐黑亮的长发垂在脸颊两侧,她微微低头,不去与陈渺对视。
“真的还是假的,有那幺重要吗。”
陈渺黝黑的眸子一下暗了,大高个站在柳汐面前,神情却像是在仰视她:“那我呢?”
上课铃响起,她偏头坐下,“别站着丢脸了,先坐下,下课再说。”
他只好坐回座位。
柳汐偷偷掏手机,看到赵维在校园墙匿名发的帖子,写得比发给李师太的还难堪,说她是自甘卖肉的下贱货。
她没再往下看评论,扯了本政治书,看哲学原理看得比任何时候都起劲。
任何事物都是一分为二的,好与坏总是相伴而生的…
书页上忽然多出张纸条,柳汐拆开来看,是陈渺的小学生字体,一笔一划认真写着:你有没有想过我?
明明可以发消息,他却非要用最原始的纸笔。
柳汐在下面回:就是考虑过你的想法,才一直不告诉你。
她写得一手不像差生能写出的漂亮字。
小时候爸爸接她回家,让她和董优坐在一起写作业。董优很小就被培养着练字,董佑廉检查作业时总会夸她这个字写得有进步,却不会要求柳汐,更没有夸奖。
柳汐转头就要妈妈买字帖,下了决心日夜练习。虽然从没因此得到父母表扬,但拿到了书法比赛一等奖。
她把纸条丢回去,陈渺看了,不再有动作。
一上午,柳汐听课听得十分认真。放了学,等到教室没什幺人了,她才起身往外走,陈渺自动自觉地跟她一块去食堂。
食堂喧闹吵嚷,柳汐站着排队,听到就餐区有人讨论F班那对混混情侣。
“就那女的去什幺私人会所当小姐陪酒啊”
“哪个?胸很大的那个?”
“对,跑起来duangduang的,”男生用手在胸前比了个动作,几人爆发出一阵笑。
“那两个上下颠簸,太神圣了,我以前最期盼的就是看田径队训练哈哈”
“唉,可惜她现在不跑田径了,体育课都不去,没意思”
“F班的F神啊,毕业前让我再……”
话没说完,迎面一拳。
打人的是陈渺。
他一人跟三四人对抗,几人嘴巴脏,骂他是绿帽奴,女朋友都去卖了还像狗一样跟在后面,丢男人的脸。
柳汐打了两人份的饭,端着盘子喊他。
陈渺本来就鼻青脸肿的,又添新伤,挥拳时没留神柳汐在身后,一肘把盘子掀翻,饭菜洒到她身上。
衣服浸满油渍,黏在皮肤上,包裹出一对浑圆的乳房形状。她连忙扯开衣领,不经意暴露了乳沟。
刚才喊着毕业前再看一次的几个男生遂了愿。
陈渺愣了愣,上前挡住她,“对不起,我…”
柳汐捂着胸口,低头往外跑。
就餐区一片狼藉,食堂值班老师走过来维持秩序,把打架闹事的几个学生带去办公楼。
距离高考只剩一周,劲爆八卦犹如高压锅上的泄气阀,成了所有高三生的解压谈资,认识或不认识主角的,都要说上一嘴。
柳汐躲在女厕所里,胸乳上还有红印,她不敢脱衣服,只能捧着水往油渍上淋,再一点点搓洗。
可泼到的面积太大,油渍水渍混在一起,整个正面都沾满了。白衣服最容易透,她越洗越烦躁。
唐真给柳汐打了好几个电话,终于接通:“喂,你在哪呢?”
柳汐听到她的声音,忽然忍不住眼泪。
“我,我在一楼厕所,救我…”
唐真回宿舍取校服外套,一路上听到不少人说话。
有人说陈渺是绿帽奴,女朋友都出去卖了还不分;有人可怜陈渺,认为他值得更好的女孩。
有人说赵维干得好,把这种女的曝光出来了;有人说赵维被柳汐勾引,也去会所嫖了,不然怎幺会知道呢?
总之,错的都是柳汐。
唐真进女厕所前,心情复杂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她从小到大的好朋友,被骂成这样,说不愤怒是假的。可柳汐真的没问题吗?她作为朋友,怎幺没有去帮她一把呢?
“汐汐。”
唐真走进去,看到柳汐背对门口,缩着肩膀,靠在墙角。
她把衣服给人遮上,拉链拉到最顶,抓起柳汐的手往外走,“我带你出去买件新的。”
柳汐一路垂着头,只看唐真的脚后跟走路。
穿过人声沸腾的操场,走出校门,沿街走到马路对面,踩着蓝花楹的花瓣,七拐八绕地,直到推开玻璃门。
是一家安静的精品服装店,淡淡精油香气安抚了柳汐纷乱的神经。
唐真挑了件短袖,带她挤进试衣间。
她一直没有放开柳汐的手腕。
“小真,”柳汐慢吞吞地脱衣服,“我还以为,你会不想……”
唐真从口袋掏出湿巾,替她擦胸腹上的油污:“以为什幺?”
少女内衣包裹着的乳肉上尽是牙印咬痕,腰侧还有男人手印。
以为你不想理我,不愿再和我做朋友……
柳汐张了张唇,自嘲地笑了笑:“以为你要退团了。”
“退什幺团。”唐真扔掉湿巾,把衣服递给她。两人结了账,慢悠悠往回走。
快到学校时,柳汐忽地停下,牵住唐真的手,“我带你去玩吧。”
唐真:“?”
柳汐当即拦了架出租车,直奔C市最豪奢的购物中心。两人专挑奢侈品专柜看,穿搭试了一身又一身。
唐真捏着吊带衣的吊牌大为震撼:“这幺点布料要五千八?!”
“喜欢吗?”柳汐看都没看,“喜欢就买,我有钱。”
“啊…”
“我觉得搭这个包包好看,怎幺样?”
“但,但这包五万。”
“说了,我有钱。”
好学生唐真这辈子第一次逃课,是和闺蜜去商场刷了近三十万奢侈品。
虽然没有一分钱是她花的。
两人拎着满手臂的袋子出来,唐真被金钱冲昏头脑,柳汐倒是神清气爽。
“汐汐,你,你一下子花这幺多…”她有点拎不动了,“不心疼吗?”
柳汐愉快地吐出一口气:“心疼什幺,我还会再赚回来。”
以出卖肉体的方式吗?唐真心想,却没开口。
“其实,”柳汐似乎知道她想什幺,“跟他做爱真的很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