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化工厂

吊顶灯球发出的白光从黑夜闪到天亮,喧嚣的背景音乐没了声音,留下满地狼藉,长长的吧台前只坐着一个男人。

“老板。”

一个衣着暴露一脸浓妆的女人被押在地上,眼底红肿,满脸的妆哭得不成样子,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刘祥翻着账本随意扫了一眼,不屑地哼了一声,鼻腔呼出白烟,还债的时候都答应得好好的,进了不夜城个个都想跑。

领头的西装男先是狠狠甩了女人几巴掌解气,刘祥灭了烟,“行了,现在是法制社会。”

说着,刘祥剜了女人一眼,这要是放以前,早就拉去沉海了,但现在何世祺要整治安城,人命是值钱了,钱却不好赚了。

刘祥摸着卷边的厚账本,回味着往日辉煌光景,虽然低人一等,得在绿林社手底下讨生活,可不夜城生意热火朝天,就不知道关门歇业是什幺,哪像现在这样必须规规整整的。

那时日进斗金,账本也不像现在这幺难做,刘祥摸着下巴,不夜城生意好还真多亏了那人。手机铃声乍响,刘祥慢悠悠接了电话,开始还懒懒散散,很快变了脸色,独自跑到二楼包厢。

“书音姐,好久没听您消息了。”

真恭敬还是假客套,明面上装出来的工夫,林书音分得一清二楚,前不久绿林社的残部大张旗鼓找她要说法,那套说辞唬得住别人,可骗不过刘祥这个老油条。

“刘老板。”

刘祥没有谦让,结结实实应下这声称呼,散漫地瘫坐在沙发上,衣物和真皮沙发的摩擦声沙沙作响,林书音勾了勾唇,跟以前一样,扶不上墙的烂泥。

刘祥倒了杯威士忌,正滋润着,却听到,“黎会长回来了。”

酒水溢出杯沿,刘祥放了酒瓶,坐直上身,何世祺动静闹得那幺大,不就是为了抓人,如果黎尧真回来了,怎幺一点风声都没有。

“书音姐,现在形势紧张,您可别说笑。”

听男人还是不信,林书音也不多废话,揪着盆栽叶,“你说,要是黎尧被抓了,你在不夜城干的那些脏事能瞒得住吗?”

和坤沙的毒品交易可就在不夜城,包厢都是他安排的,刘祥不敢再有猜忌,只是搞不懂林书音的用意,此前那场绯闻闹得沸沸扬扬,两人实际关系模糊不清,她私自透露黎尧的行踪难不成是试探,可听她这话又不像。

“北区的化工厂扔着可惜,刘老板有空收拾收拾。”

北区化工厂原是吴四海用来制毒的工厂,四年前被警署炸毁半面墙,因地下还留存许多危险化学用品,被封锁查办了半年之久,处理化工厂成本高,警署不愿出这笔钱,象征性拉了条警戒线围着,恰好地处偏僻,无人料理,时间一长,就成无人区荒废了。

汗毛直立,刘祥后背起了薄汗,“您的意思不会是……”

林书音没让人把话说完,靠在窗边拨弄着枝丫上所剩无几的绿叶,“刘老板,少说多做。”

刘祥连连答应,那头好久无声,再看时电话早挂了。刘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辛辣酒水烧着食道,理智却慢慢冷却下来。

当初黎尧一拍屁股就走人,留下他们这些人只能拼命才能挣出一条活路,况且黎尧要是被抓了,难保不会为了立功减刑说什幺不该说的东西。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刘祥恍惚地点头,他是没胆子对黎尧下手,林书音这幺做,倒也省事了。

冬日‌草木枯萎,裸露冻土上仅余灰褐色的枯枝与衰草大地,静静地矗立在荒芜的草地上废旧厂房砖石崩落,玻璃零碎,寒风从外墙窟窿簌簌往里吹。

一面漏风的工厂三楼,几人小心搬着箱子和铁罐,独属于化学用品的强烈酸臭味很快蔓延开来,刘祥用手帕紧紧捂住口鼻,不耐烦地跺跺脚,却又不敢催促,“慢点慢点,轻点放。”

箱子堆砌整一面墙,不透明塑料薄膜遮盖得严严实实,气味难消,刘祥扇了扇扑面的臭味,眼尾条条纹理皱起。

“老板,怎幺办。”

刘祥捂着鼻,摆摆手,“多搬点活性炭来,也只能这样了。”

再待下去他怕命都交代在这里,结果出了厂房,守在门口的西装男摸出打火机正打算抽烟,刘祥气不打一处来,将人踢倒在地,嚷着,“你想死别拉上我!不能遇明火不懂吗,在这里也敢抽烟,不要命的狗东西!”

说着又狠踹了几脚,上车前,刘祥仰头多看了一眼破旧斑驳的高楼,内心不安愈发强烈,大厦将倾,山雨俱来,这栋楼是困不住黎尧的。

黎尧怎幺会老老实实走进陷阱,林书音何尝不明白,但她已经没有别的路能走,何世祺为了抓人,海关总署发布紧急公告,这座城,没人能再随心所欲地离开。

林书音按着手机按键,她绝不能让何世祺找到黎尧。

“黎先生,您真要去吗。”

以黑白为主色调的房屋装修简约,谁能想到,黎尧在混乱北区里有一栋私宅。

耀辉眼睛定在桌上的照片,林书音不是任人予取予夺的笼中雀,她那幺聪明的人,怎幺会甘愿随他离开,地点选在位于位于北区边缘的化工厂,紧邻闹市区,再穿过一条街就是市中心,警署要想抓人不过半小时就能到。

到时不光藏匿地点暴露,他们也跑不了。

黎尧端着酒杯来到窗边,天空乌压压的,像是要下雨,“耀辉。”

听到呼唤,耀辉走近几步,屋外喧嚣不停,听不清说了什幺,只见站在窗边的男人薄唇张合几下,耀辉木然听着,脸上灰败得没有一丝光气。

“李sir,这三个人嘴太硬了。”

寸头摸着短得扎手的头发,如果不是第一时间分开讯问,他都要怀疑提前串供,供词出奇得一致,贪污贿赂有铁证,口供可有可无,关键是何世祺。

有关何世祺的信息,三个人全部保持沉默。

李崇明扫完口供记录,将文档扔在桌上,细长眼眶里黑瞳斜过,“比起法律,他们更害怕何世祺。”

桌灯频闪,最近天暗,灯亮了一天一夜,办公区空无一人,李崇明望着窗外暮色起了身,随手关了灯,“明天再说吧。”

天色渐浓,过了下班时间,电梯通畅下行,李崇明捏着胀痛的眉间,空旷昏暗的地下停车场多了丝阴气,吹着不知道从哪来的冷风。

李崇明靠着扶手带,被抚平的眉间再次皱起,擡脚走出电梯,侧面袭来一阵厉风,来人动作极快,未等擡手格挡,一块黑布兜头罩住,额头一痛,接着便再无知觉。

一路颠簸,最后被扔在凹凸不平的混凝土地上,李崇明靠墙佯装昏迷,被绑在身前的双手摩挲着地面。

在警校时他格斗术水平算上游,对付一帮养尊处优的贪官绰绰有余,但再多就不够看了,像停车场抓他来的那人,动作干脆利落,一看就是实打实动过手杀过人,他一个文员怎幺和人打。

所以李崇明不打算硬碰硬,与其白费力气挣扎,他更好奇是谁想对他动手。他在ICAC任职时间来说不算长,毕业到现在也就五年,但抓的人一多,他在位一天对贪官都是一种折磨,五年来,他遇到的威胁和绑架数都数不过来。

这次会是何世祺吗,李崇明悄悄移动着被绑到血液不通的手腕,碰了碰西装衣角,衣内红点微闪,为了应对这种情况,他常年会在衣物内侧放入定位器和录音器。

现在他需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并尽可能套出有用的信息,口头证据效力有限,可至少ICAC能凭此对何世祺启动调查,到时联合司法委员会,他不信何世祺那些脏事还能瞒得天衣无缝。

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头套被粗鲁摘下,突见光亮,李崇明不适地眯着眼,光圈消散,眼前景象变得清晰。

瞳孔蓦然震颤,李崇明想过很多人,唯独没想到会是黎尧,这个他从没亲眼见过的男人。

米色大衣和纯白毛衣,金边眼镜妥帖搭在高挺的鼻梁上,文质彬彬,雍容尔雅,高洁得与罪恶丝毫不沾边,可印象中的新闻报道又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站在眼前的是个十恶不赦的黑社会。

这种违和感在黎尧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实体带来的冲击比照片更甚。李崇明愣了好一会儿,直到呼啸寒风吹来才后知后觉,这里是一栋废弃工厂。

这个男人不是他能对付的,李崇明双手碰上衣角,第一次感受到不可控的紧张和焦虑,他完全不明白黎尧的目的。

“李警官,久仰。”

李崇明屈起腿,差点要站起来,又恍然意识到自己此刻是“俘虏”,只好老实坐着。

耀辉搬来一个凳子,但黎尧没坐,双手放在大衣口袋里站在原地,微微侧目看向他,没有得到回应后也依旧平静,过了一会儿走至没有墙壁的边缘,像是在等什幺。

男人背对着,无法窥视,不知又过了多久,才再次开口,却是问了一个始料未及的问题。

“卧底会用自己的本名吗。”

唇齿发干,李崇明吞咽几下,卧底潜伏任务全部归属于宋文柏,但他有所耳闻,在卧底行动中,使用本名会带来极大的风险,会使用外号或假名,而为避免引起怀疑,这些名字通常与卧底的真实姓名只有细微的区别。

但这些显然不是黎尧想问的,男人回视过来,食指比在嘴边,接着头套蒙头罩住,眼前重新归于黑暗,耳边窸窸窣窣,黑色更浓,身体被什幺掩盖住了。

铁锈爬满扶手,摇摇欲坠的楼梯吱呀吱呀,有人来了。李崇明抿着唇,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谈话声断断续续,身上遮盖物阻挡不少音量,听不真切,下一秒遮盖物被掀开,被束缚的身体展露在陌生人面前,李崇明只觉得自己像个赤身裸体的人,狼狈无所隐藏,强忍着没有太大反应。

谈话声戛然而止,不透气的黑色布料紧紧捂着,氧气稀薄,正当李崇明以为这头套永远不会摘下时,清脆的声音传至耳边。

“放他走。”

是个女人。李崇明手指握紧,脸侧被粗糙布料擦过,这次李崇明没有闭眼,迎着刺眼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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