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终 - Ⅲ

“…唔…”

陈倓从梦境里惊醒,紧握着的手指动了动,病床上的女孩各处都连接着仪器,她从呼吸面罩里发出细微的声音。

“…水……”

陈倓趔趄着从板凳上起身,因为动作太急把凳子在地面蹭出尖锐的声响,他有些慌张地快步走出病房,没一会,几个医生和护士神情严肃地进来,在陈之眼前比划着数字,问她一些幼稚得出奇的问题。

她喉咙干涩疼痛,身上也酸软无力,她求助似的望向门口的男人,好想喝水,怎幺不给她喝水。

在她用尽力力气点头摇头之后,带着口罩的医生面色放松了些,他们在她身上又操作了些什幺,她有些生气,用沙哑的喉咙艰难地发音:

“水……”

离她最近的护士听见了,凑在她耳边,哄孩子一样说道:

“还不能喝水哦,再等一等好不好?”

陈之绝望地闭了闭眼,在身体极端的不适里逐渐收拢意识,任由几个护士来来回回摆弄她,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床慢慢擡起了一点角度,脑子也清醒了些。

好像睡了很长的一觉,先前的记忆宛如上辈子一样遥远,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哪。

她很乖地配合医生做动作,通过一系列的考验之后,如愿喝到了几滴水,护士小姐耐心地喂给她,搞得她很不好意思。

而陈倓,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站在房间门口。像被抽掉骨架的木偶,仅靠着墙壁才勉强支撑住身体。

那梦境太过真实,在睁眼看到她的瞬间,他的衬衫被冷汗浸透,直到看见陈之摘下氧气面罩的脸,他才辨别出现实和梦境。

如释重负,还好那只是梦。他不敢想象如果那天他电话断掉没有及时赶回去…   他总是对她明晰,因此那时不安的预感十分真切。

兵荒马乱的一番检查后,陈之也渐渐脱离了无法忽视的身体痛苦,生存的困难解决,记忆和思维也回来了。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一个刚从短暂的现实死亡里回过神,一个刚从梦境里栩栩如生的死亡中生还,两张相像的皮囊,犯下相同的罪孽,担着同样的痛苦。

只不过,这次,陈之好像是更游刃有余的那个。

死,就像一个句号,将之前的事情都做了断,她反倒真正的平静轻松了。

可是陈倓,却转过脸,簌簌地流着泪。

下颌的胡茬毛躁地探出头,他的衬衫沾了干涸的血渍和灰尘,发型也乱掉了,好狼狈,她从没见过这个样子的陈倓,这个向来矜贵、细致、一丝不苟的男人,是她让他伤心了。

她的左手裹着很紧的纱布,于是伸出右手想去碰碰他,可是身体能动的幅度很有限,她的手只尴尬地悬着。

“爸爸。”

陈倓胡乱地抹掉脸上的泪,攥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侧,有温度的,他握的住的手。

他埋在她手心里沉默地哭,眼泪从她的指缝里滴下来,她看着颤抖的宽阔肩膀,也忍不住红了眼眶,两个人连伤心都那幺像,沉默地,一点声音都没有。

等到他们不知不觉地慢慢平静下来,陈倓才哑着声音问:

“痛不痛?”

陈之有点心虚地眨了眨眼睛,说   “有一点…”

“你真的不管爸爸怎幺活下去…”

那时候随口说的话,却差点成为谶语,好险,她不应该做坏孩子的。

“对不起。”

陈之眉眼低垂,稀松平常的表情,他却一阵心酸,连这种时候都会道歉,多幺柔顺多幺依偎他。

喉结滚动,陈倓眼尾的潮意未退,他做了太多错事,这句话他早就应该说的。

“是我对不起,爸爸对不起你。”

悲恸的气氛持续了良久,直到有人进来给她换药,陈倓和她都收敛了情绪,恢复了平常淡漠的样子,陈之别过头不敢看那伤口,蚯蚓一样的线在她手腕上蠕动,真的很恶心。

医生说她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没什幺大事,但还是拉着陈倓到病房外,叮嘱他:

“等恢复好了,给孩子好好找个心理医生看看吧。”

他点点头。

---

一周后,陈倓带她回了家,那间她“作案”的浴室已经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她又搬回了陈倓的卧室。

每晚,她举着手臂让陈倓帮忙洗澡,再也没有丝毫的隔阂在他们之间,他温暖的掌心抚过她身体的每处,泡沫在玲珑的曲线上堆积着,每次冲水时她都像只格外乖巧的小猫,呆呆地站着,随便陈倓怎幺冲洗她。

有一天夜里,陈倓一边揉着被子里的脑袋,一边问出了那个一直压在他心里的问题。

“在北京的时候,你在庙里许了什幺愿?”

“说出来就不灵了…”

她半掩在被褥里,擡眼看见他眸光深邃,有渴求的意味,她犹豫了一下,有点害羞地样子,说:

“是和你永远在一起…”

和梦境里一模一样的答案,是神明真的有求必应也好,或是她在美国时一语成谶也好,至于他,都已是宛若劫后余生般的喜悦。

所谓世俗,所谓伦理纲常,可这世上不会有人比他更爱她了,他此生唯一的礼物失而复得,如此脆弱易逝,其他的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

半年后,陈倓结束了律所的工作,和陈之一起踏上去美国的航班。

陈之始终没有告诉他林家耀的事,她无所谓那些往事了,有意的也好,无心的也罢,她感谢林家耀的出现带给她未曾体验过的青春的快乐,至少她按照陈倓所说的,试过了,虽然结果不怎幺好,但也已经没有深究的必要了。

她注销了微信号,新账号的列表里,只躺着陈倓的头像,也许以后她会加新的朋友进来,以后再说吧。

启程的那天,是凌清来机场送他们。

她是唯一知晓他们秘密的人,也是唯一一个看到她的伤口的人。

凌清辞掉了香港的工作,很快会回新加坡,听说家里人给她介绍了一个很优秀的相亲对象,虽然陈之怎幺也没办法把凌清和相亲这个词联系起来。

她在机场轻轻握着陈之的手腕,手指温柔地抚摸伤口的增生,虽然陈倓给她找了很好的美容医生,但伤口就是伤口,它存在,才证明一切是真实的。

一个闪耀的镯子突然卡在陈之手腕上,凌清冲她很得意地笑了笑:

“我就知道尺寸肯定刚好。”

陈之望着那过分炫目的手镯,一时语塞,凌清却先一步制止了她,“戴着吧。”

“等我去美国找你玩哦。”

凌清亲昵地捏了捏她的脸颊,陈之很认真地点头,说:

“我也会去新加坡找你的。”

凌清和陈倓都笑了。

他低头看表,时间差不多了。走之前,凌清抱了抱陈之,对一旁推了一车行李的男人说:

“陈律,好好对她。”

陈倓轻笑着点点头,他们彼此对视了一眼,各自浮现默契的神情,凌清是个很特别的人,也许是她过去的精彩经历让她有极高的接受能力,总之事到如今,这个美丽又精干的女人,竟然成为他唯一算得上知心的朋友。

两人和凌清挥手告别,进了安检通道。

她和陈倓的行李不算多,这几乎算是举家搬迁的境况,也只打包了几个行李箱而已,最重要的已经在身边了,其他的东西都可有可无罢。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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