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降落时，比热气先扑面而来的，是空调机的味道。
那是陈之对这个城市的初印象。上一次来还是小孩子，这幺多年过去了，潮湿的气味一如既往，那年陈倓带着她去迪士尼的记忆涌现出来，她将手牵得更紧了些。
香港比他们居住的城市更加潮热，湿黏附着在感官上，整个人水汪汪的，一进酒店就被极低的温度冰冻住，在她感到冰凉的瞬间，肩膀已经披上了陈倓的外套。
为了交通方便，他每次来都会住同一家酒店，复古考究的建筑，在这寸土寸金的繁华地段屹立了很多年。
入住已是傍晚，她跌坐在床上，被柔软的床垫弹了弹，窗外幽蓝的海港倒映中环的霓虹，虽离家不算远行，但这片土地有异邦的氛围，文化的隔绝与疏离形成安全的屏障，让她的不融入显得十分自然。
陈倓看着面对窗外兴致勃勃的背影，把原本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他本是定了两间房的，但看到她眨着水灵的眸子依偎在自己身旁的时候，他又不忍心了。
两人收拾了行李，陈之说想要出去吃饭，难得她有兴致，陈倓便陪她漫无目的地走在游客与通勤的人流中，道路狭窄逼仄。陈之时不时被行人挤到，他索性牵着她走在自己身后，好避免跌撞。
习惯性委屈自己的孩子，和这个世界不企图产生任何纷争，如果他不替她走出一条路，她要经受多少的磕绊才得以前行呢。
最终两人站在一家小小破破头顶悬着电风扇的店面门前。这是陈之在网络上刷到的本地推荐餐厅。
陈倓看向她，一脸“你确定要吃这个？”，陈之有点心虚地点点头，两人挨着沾满油污的墙壁坐下，陈倓人高马大的，坐下感觉桌子椅子都像是缩小了一个维度，只好维持着很局促的身体姿势，看着面前认真看菜单的女孩，他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两个人都不会讲粤语，和夹杂着白话的店长艰难沟通，终于点好了菜。
虽说环境破了点，味道还是不错的，陈倓本是饮食极为克制的人，也和陈之一起多吃了两口。
吃饱喝足，两人又漫步街道走回酒店，虽已过了晚高峰时间，繁荣的城市并没有停歇，人潮依然铺满并不宽敞的街道，霓虹招牌与世界各地的口音混杂在一起，形成绚丽流彩的灯光，闪烁在这座繁荣城市的各个角落。
路上的人走得快，他们也不好闲庭信步，回到酒店竟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陈之受不了粘腻，先一步进了浴室，洗洗刷刷的搞了近一个小时，裹着浴巾出来时陈倓正坐在沙发上看手机。
他今天打扮得休闲，因为一天的炎热发型也不再支楞，前额几簇被他刚才抓上去，造型有些不羁，此刻大咧咧地翘着腿坐在沙发上，没有了一丝不苟的精致气质，反倒和自己平常狼狈时的潦草模样很相像。
感受到目光，陈倓擡起头，看到一张窃喜的小脸。
“偷笑什幺呢？小猫。”
她带着沐浴液的香气靠近，陈倓放下手机捏着面前细嫩的一双手。
“你这样看起来像落水狗。”
她挣脱了出手，搓了搓在她胸前的脑袋，将他的头发搞得更乱些，脸上的笑容也更大了。
当爸爸的威严怎幺能够被小猫随便挑衅，陈倓是不吃亏的人，把人摁在腿上，轻车熟路地找到浴袍下裹着的身体部位，一点没收着力地揍了一顿不听话的小猫。
成功挑战到他让陈之心情大好，笑着在他腿上动来动去，挣扎间本就裹得不怎幺严实的浴袍也被扯得松垮，凌乱地挂在少女胴体之上，陈之因为打闹小脸泛着红，和浅浅的笑容一起凝固在脸上，冲淡了一些眼神里空洞的忧郁。
陈倓看着她的笑脸，心里一顿。目光有些沉郁地扶着她起身，重新将浴袍给她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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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开始，陈倓便成日早出晚归，晚上略带酒气地回来，短暂地和她亲密。当身边的床褥陷下去时，陈之半梦半醒间会不由自主地靠过去，依偎在熟悉的温度里。
她很无聊地度过了几天，白天在酒店周边独自逛一逛，三餐都在酒店里解决，也不怎幺想去探索这座城市，大多数时间只是百无聊赖地躺在客房里等陈倓工作结束回来。
睡梦中隐约感觉后颈被亲吻磨得有些痒，自己的名字泡在朦胧的声音里，陈之挣扎着睁眼，意识清醒了两秒想到是陈倓回来了，正躺在自己身边。
床头的小灯还亮着，她得以看清他的脸，正目光熠熠地注视着自己。
“你回来了。”
她含糊地说着话，钻进他怀里，感受温暖的抚摸。心里很安静。
“明天想出去玩吗？”
陈之从被子里探出头，有点惊喜。
“明天不用工作吗？”
“爸爸明天有事，凌清说她这两天休假，可以带你去迪士尼。”
被子里的脑袋又陷下去，沉寂了一阵，他隔着被子揉了揉，又问了一遍：
“想去吗？”
或许是经过某种精细的思考和权衡，她点了点头。
毕竟除了陈倓，她从来没有能够单独相处的人，至少对于凌清，她并不排斥，能去玩一玩也不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