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逃避自己

林璐瑶最近总觉得时之序有点怪。

虽然她一如既往,作业按时交,字漂亮得像印刷体,举手回答问题时甚至更沉着了。课间有人打牌吵闹,她戴着耳机靠在窗边,睫毛扫下一道长阴影,仿佛跟那些声音隔着一堵玻璃墙。

可林璐瑶总觉得哪里不对。她更常看到她在发呆或走神,眼神望向远处。她嘴角的弧度越来越淡,沉默的片段越来越长。

而最让林璐瑶感觉怪异的,是时之序和江燧的关系。她几乎没见过他们在一起,也没看她手机聊天。虽说她知道她不想在学校太高调,但也不至于完全没有一点恋爱的迹象吧。

林璐瑶是从江燧那察觉出端倪的。

那天她去教务处交表,回来时路过高二(7)班门口,刚好碰到江燧站在走廊外吹风发呆,手里还拎着一杯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瓶身被他攥得咯吱作响。林璐瑶和他打完招呼,想绕过去,江燧突然开口:“时之序……她最近,有跟你说过我什幺吗?”

她没回答,反问:“你们不是在谈恋爱吗?”

江燧一瞬间像是被什幺戳中了,脸侧微绷,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样,低头笑了下。

“我也以为是。”

--

时之序没有刻意躲他。只是不知道该说什幺。

下周有八校联考,因为上次考试暴露出来文科选择题的得分波动,班主任把她点名叫去办公室谈了话。她回教室时面无表情,但把那错题本翻了一页又一页,涂改笔画得密密麻麻,像是要靠写字把脑子里的噪音驱逐干净。

她不是一个容易被考试打乱节奏的人,可这一阵子她确实感到注意力不集中,尤其在下午最后一节课,阳光晒在教室玻璃上,热得人发昏。

她强迫自己把心思塞进题目里,可一刷到地图题就走神。地理老师在台上讲洋流和季风路径,她眼前却浮现出天台上江燧站在那里的画面。

每次意识到自己又分神了,她都会狠狠在手心掐一把。

她没资格分神。八校联考之后还有月考、期末。过了暑假就是高三。

可她知道,她想不明白一些事。

比如,为什幺江燧很生气。那天在天台上,沉默了一会之后,江燧把那盒药连带着栏杆上的两盒食堂打来的饭一起扔到了楼梯间的垃圾桶里。

又比如,他为什幺一句话也没说,就那幺走了。

还有,为什幺她厌恶自己成为别人的“责任”,却对江燧的那个问题——自己是否可以对他“负责”,犹豫着想说“可以”。

她也不明白,她明明已经得到期望中的惩罚,是求来的、应得的——可为什幺,总觉得自己哪里错了。

想不清楚,于是她决定什幺都不做。

五月底的八校联考结束,时之序继续刷题、改错、准备期末考试;继续在教室第三排坐好,安静如常;继续对每一份试卷都写上整齐的名字和日期。好像她从未和一个男生在床上做爱做到高潮,从未和谁约定“在一起”,从未动摇。甚至连生理期都没有紊乱。

而那些迟到的、模糊的、不合时宜的心跳,就留到半夜再清算。

她不回江燧的消息,也不再在他面前靠近。那些曾经主动递过去的触碰、靠近、低语,现在都被她收了回来,像海潮撤退时裸露出的礁石。干冷、锋利,布满拒绝靠近的气息。

她走廊拐角遇见江燧,会像对待任何一个路人那样目光平静地扫过,甚至懒得避开。

江燧也试过堵她。

周五放学后,他一个人站在教学楼门口,看着人群从眼前涌过去,一张张脸模糊又热闹。然后,他看见时之序,和他们班班长走在一起——那男生高高瘦瘦,戴着一副银边眼镜,书卷气浓,笑得干净又坦荡。两个人气氛融洽,时之序侧着头在听,嘴角甚至勾了一下,像是被他说中了什幺好玩的话题。

他们讨论的是什幺?——晚饭、考试,或者电影,他听不清。但她从来没有那样对他说话。

江燧站在原地没动,手指把烟一点点掐断,烟丝碎了,落在校服袖口。他目光紧盯着那两个人的背影,直到他们拐进二中门口的小吃街,消失在人群中间。

江燧脑子里突然多出一个荒谬的想法,自己可能只是被时之序睡了。

他苦笑了一下,试图驱散这个想法,却发现自己无法摆脱。除了听她说想和他做爱,说一句半真半假的“喜欢他”,他不知道她图自己什幺。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幺被时之序吸引。

在所有想睡他的女人里面,她看起来最有真心吗?

很显然不是。

他站在那里,设想了很多可能性,再一一排除。他的心跳不再平稳,意识到自己可能并不只是迷恋她的身体。他像被一根线牵引着,从她掌心那端拉着,随时能收紧。无论她如何回避、冷淡,她始终在某种程度上影响着他。

他不想回家,也没有游戏厅兼职排班。街道灯光一盏一盏亮起来,他顺着小吃街拐进旁边的那条旧巷子,脚步慢慢地,从冷静走向盲目。

直到路过老城商业街的一家KTV。

门口站着一群高中生模样的男男女女,笑声混杂着音乐从包间里漏出来。江燧本不打算停,但下一秒,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侧影——

是她。

时之序正坐在大厅沙发上,一只手支着下巴,目光落在对面。她穿着校服外套,里面是件白色T恤,长马尾随意地垂着,和旁边的人笑着说话,看起来又清纯,又温柔。

她身旁都是四班的男生女生,他认出了几个名字。坐在时之序旁边的是林璐瑶,以及和她一起出校门的班长。另一个副班长姓陆,胖胖的男生,正在前台核对预定。气氛太热闹了,像换了一个世界。

时之序擡眼,看见了他。

江燧站在门口,像一道冷光闯进这喧嚣浮躁的空间。他的校服搭在手上,眉眼被灯打得阴影浓重。他没有笑,只直勾勾盯着她。

她也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慌,也没有惊讶,只有一种缓慢的挑衅。

她移开视线,继续转头听身边男生讲话,像什幺也没发生。那男生还在说着什幺,从数学模拟题讲到新上的院线电影,声音带着少年人的热情和羞涩。

只一眼,江燧就看出这男的喜欢时之序。不知道她是装不知道,还是真不知道,依然笑着和他聊天。

江燧动了。

他走进大厅,越过人群,没有一丝犹豫。直到走到她面前,他停住了。

所有人都看见了他,连原本还在笑闹着聊天的人都下意识地放低了音量。气氛有一秒钟的凝滞。

江燧对着时之序,一字一句地说:“跟我出去。”

旁边男生皱眉:“诶,江燧,你什幺意思?”

他看都没看那人,只看她:“我再说一遍,跟我出去。”

时之序没动,睫毛轻轻一擡,像一刀慢慢划开缄默。

“有什幺事吗?”

江燧笑了。那笑意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怒气被压到最深处的倔强和难堪。

他俯下身,在众人面前,靠近她耳边,低声问:

他说:“你说喜欢我、想和我做爱,都是假的吗?”

时之序没接话,指尖却微微收紧,压在膝头。下一秒,她站了起来。

“走吧。”

周围人一阵错愕,还以为她会拒绝,没想到她答应得这样干脆。

她朝他走去,肩膀擦过他的瞬间,没有停顿,也没有回头。江燧跟上她,两人一前一后穿过KTV的旋转门,走进夜色。站在街道角落对峙。

“你想做什幺?”她问,声音很轻,但字句里带刺,“吃什幺飞醋吗?”

“没有”,江燧否认,但神情落寞,“你只是不想我管你太多,对吗?为什幺不回——”

“对”,时之序冷笑一下打断他:“别一副被伤害的样子,你操我的时候,不爽吗?”

她说完,自己都愣了一下。太狠了,但她没有收回。

她盯着他眼睛,像在反复确认自己没有伤到他。但这句话刚出口,江燧的表情就变了。

“你说什幺?”他笑了,很轻,“你再说一遍?”

江燧愤怒得几乎冲溃理智,他往前一步,低头靠近她。

“我是你男朋友?”他盯着她,“好像不是。我们见面只发生两种事——吵架,和上床。其实你只是想要个炮友?”

时之序猛地擡头:“我没有——”

她不知道怎幺反驳,因为现实确实在朝那个方向滑落。她说不出话,只能一瞬不瞬盯着他,像在拼命找回点主动权。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声音低下来,甚至带了一丝急促,“你别这幺说。”

“那你什幺意思?”江燧问,语气里藏着一根随时要刺出去的钉子,“你要不说说看。”

时之序没说话。

她说不出任何能让他平静的话。能想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像刀子,扎过去之后才发现刀柄还在自己手上。

江燧冷笑了一下,平静下来。他不再看她,只是擡起手,揉了下太阳穴,然后说了句让她一时听不懂的话:

“你以为我谁都操吗?——”

他停顿了一下,没有再接着说。空气像被冻住了。

时之序的指尖发凉,胸腔像被风灌满,灌得她喘不过气。她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失控情绪,不是愤怒,也不是委屈,是一种熟悉得令人恐惧的孤独感——像小时候站在楼梯口,看着母亲头也不回地离开那一瞬。

她怎幺又把局面弄成这样了。

时之序踮起脚,想去亲他,想用自己擅长的方式拉住他,像动物本能地找唯一的出口。

但江燧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

“咱们别联系了。”

他说完,嗓音低哑,却没有迟疑,像是早就决定好的。然后转身离开,背影干脆,没再回头。

时之序怔在原地。远处传来KTV门口熟悉的喧哗,有人叫她的名字,但她听不见。

她正低头看着江燧刚才站过的一小块石板,石板缝隙里有一只甲虫,壳是黑色的,腿细而锋利,在窄缝中缓慢爬行。它挣扎着,不知道要去哪,偶尔停下来,再继续往前,努力不被裂缝卡住。

她忽然觉得反胃。像吞了什幺脏东西一样,苦得发麻。

她擡起脚,把那只虫碾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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