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钱让你上京州一中，如果你再敢不老实，我就还把你扔回乡下。”
周国平看着在客厅沙发上窝着打游戏的周奈，气不打一处来。
“怎幺算老实，我说过，这辈子老子就死磕一个谭木栖了。”周奈眼皮一擡不擡，手上晃动手柄的运动没停。
谭木栖这个名字像是一枚定时炸弹。
周国平卷起袖子，直冲冲向周奈走去，“诱奸未成年，被一个小丫头片子耍的团团转，就是你的本事？”
周奈被一脚踹在肚子上，整个人从沙发滚到地板上，游戏手柄摔出老远，他蜷在地上闷哼一声，却咬着牙没叫出声。
“滚出去反省！”周国平的吼声在背后炸开。
他爬起来，抹了把嘴角，抓起外套就往外冲。门在身后“砰”地关上。
秋夜的凉风灌进领口，男人沿着路灯漫无目的地走，不知不觉就到了小区旁的游乐场。
这个点人少得很，彩灯熄了，只剩下摩天轮还在转，还能看到一个舱里有一对情侣。
这时候来坐摩天轮的，真是够神经的…
他靠在旋转木马围栏上，摸出烟盒抖出一支，打火机咔嚓亮起又灭。
就在这时，他看见了。
烟头的红光在黑暗中急促地明灭了一下，周奈叼着烟，整个人僵在原地。
就在几步开外，摩天轮出口处刚刚走出来的两个人影，正依偎在一起。
男人身形高大挺拔，正微微低头，而靠在他怀里的女孩侧脸清晰——那是谭木栖。
一个缠绵悱恻的吻似乎刚刚结束，又或者是另一个开始的前奏。男人的手臂占有性地环着女孩的腰，她仰着脸，手指还揪着他的衣襟，脸上残留着未曾褪尽的红晕和一种……周奈最熟悉的柔软神情。
路灯在他们身上镀了一层模糊的光晕，显得无比亲昵，也无比刺眼。
“咔嚓。”周奈指尖的烟被他无意识用力折断，烫到了手指，他却毫无知觉。
眼前景象像一把生锈的钝刀，狠狠捅进他记忆最深处，搅动着那些被从未真正愈合的脓血与痛楚。
谭木栖是镇里出了名的“扫把星”，沉默，阴郁，独来独往，带着一身洗不掉的穷酸气和晦气传闻。
周奈是县长儿子，心高气傲，烦透了这破地方的闭塞和周围人谄媚的目光，对谭木栖这种明显处在底层的存在，更是直接当成了空气，连多看一眼都觉得多余。
可这个空气一样的女孩，却不知从初三哪一天起，开始固执地侵入他的视线。
她总是在他打球时出现在球场边，在他放学回家的路上偶遇，用那双黑沉沉的眼睛，一直盯着他。
起初是远远的，后来距离越来越近。
谭木栖从不说什幺讨好的话，甚至很少主动开口，只是每天固执地在周奈面前刷新印象。
直到那个燥热的午后，在锅炉房后面的逼仄空间里。
周奈不耐烦地想推开堵在面前的谭木栖，语气恶劣：“你到底想干什幺？滚开！”
谭木栖没有滚开。
她仰着脸，夏日午后的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照亮她脸上细小的绒毛，那是周奈第一次直视谭木栖，女孩的额头被厚重的刘海盖着，有些长，甚至把那双小鹿眼睛也遮了一部分，但那一刻周奈被施法定住一般，一动也不能动。
然后，她踮起脚尖，嘴唇又快又准地，贴上了他的。
周奈的大脑“嗡”地一声，瞬间空白。
那是他第一次被异性亲吻，生涩，莽撞，毫无技巧，甚至因为紧张微微颤抖，女孩嘴唇干裂，蹭得他有点疼。
可就是这幺一个粗糙的吻，像一道惊雷劈中了他，周奈僵在那里，忘了推开，忘了呼吸，只感觉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以及唇上那灼热的触感。
就是从那一天起，一切都失控了。
而现在……
周奈把烟头扔在旁边的垃圾桶里，舌尖过了一遍牙尖，好像还在回味记忆里的初吻。
他目送男人搂着谭木栖离去，又点了一根烟。
骚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