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的生活

果然，不出沈舒窈所料，他们的模型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起起伏伏，虽然和其它模型比起来，表现已经不错，但是却远低于她给自己设定的目标。

能不能给谢砚舟赚到钱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样她就不能在五年后顺利过上退休生活了。

沈舒窈的打扮也随着模型的波动越来越华丽，每天穿着各式各样的漂亮小裙子在论文和数据之海里挣扎。

这天她终于到达极限，键盘一摔：“我要出门了。”

“去吧去吧。”安浩然挥挥手，“你继续在这待着，我怕你把办公室砸了。”

江怡荷擡起头：“沈小姐要去哪？”

沈舒窈还没说话，安浩然就替她回答道：“她还能去哪。不是去游戏厅打地鼠抓娃娃，就是去公园里蹭人家的狗玩，再不然就是找家甜品店大吃特吃。”

江怡荷站起来：“我正好也想出去走走，沈小姐一起去吧。”

沈舒窈又不能拒绝，无可无不可地“嗯”一声。

两个人走出惠方的大楼，江怡荷笑笑：“我们去公园走走？”

沈舒窈哼一声：“我就知道让你跟着没好事。”

“游戏厅也不是不行，不过甜品店不可以。”江怡荷笑笑。

沈舒窈瞪她一眼，还是转身往公园的方向走。

现在已经是秋天，树叶逐渐变色，红红黄黄地落在地上很好看。沈舒窈深吸一口气，放空大脑，在公园里随意散步。

有路人牵着小狗经过，沈舒窈眼睛一亮，上去和狗狗打招呼。

小狗很亲人，跟沈舒窈玩了好一会，才跟着主人走掉。

沈舒窈心情好了不少，脚步都轻快了起来。

江怡荷随意道：“沈小姐喜欢的话，不如和谢先生提一句，他应该不会反对你养狗。”

沈舒窈哼一声：“我才不要。他虽然不会反对，但他也不会做赔本生意，肯定要让我付出代价。”

江怡荷笑，这话倒是没错，看来沈舒窈还是很了解谢砚舟的。

沈舒窈倒是好奇了起来：“怡荷姐有养宠物吗？”

江怡荷看了她一眼，声音里有笑意：“沈小姐下班之后，还会做数据之类的吗？”

“不会啊。”都下班了，她一般是做点和工作无关的事情，比如在家弹弹琴玩玩游戏什幺的，“为什幺这幺问……”

说完她反应过来，看向笑容满面的江怡荷，嘟起嘴：“怡荷姐你居然会讲地狱笑话。”

江怡荷上班在养的宠物那不就是她？！

江怡荷笑：“嗯，开玩笑的。不过我倒是没想到，沈小姐工作这幺努力。”

她三年前刚认识沈舒窈的时候，她还挺乖顺。不过到了第二个月，就开始显露真容，任务能应付就应付，动不动就躺平摆烂，让她好气又好笑。

所以当她看到沈舒窈居然能因为工作熬到半夜的时候还是很惊讶的。

沈舒窈挺认真：“毕竟我想早点赚够钱退休嘛。”

“退休？沈小姐这幺年轻就想退休了？”果然还是那个沈舒窈，江怡荷笑着摇头，“那沈小姐想过什幺生活。”

沈舒窈掰着指头数：“在海边买一座小房子，每天睡到自然醒，起来去吃一顿美味的早餐，然后去海边躺到晚上再回家。当然啦，最好可以……”

她想起来，理想的恋爱对象不能告诉江怡荷，便轻咳一声转变话题：“当然啦，最好可以养一只可爱的拉布拉多。”

江怡荷大概猜出她略过的部分是什幺，想她至少现在知道那不是能轻易说出口的话题。

不过她倒的确是有些意外：“我倒是没想到沈小姐的理想如此普通。”

沈舒窈看她一眼：“为什幺？”

“因为沈小姐显然不是个普通人。”江怡荷笑。原本她只了解沈舒窈的长相身材，已经十分出挑。一起工作了一段时间，就算是她也能看出沈舒窈绝不是池中之物。

“可是……”沈舒窈歪歪头，“幸福本来就都是很普通的啊。”

她想了想，又补充：“应该说，我只要普通的幸福就够了。更多的，我怕自己付不起那个代价。”

江怡荷愣了半晌，沈舒窈说得其实没错。比常人更耀眼的幸福往往也需要更高昂的代价去交换。

她真的很聪明。

但江怡荷也有些疑惑：“如果沈小姐理想的生活只是这样，那只要乖乖跟着谢先生，不是很容易做到。”

想要房子，谢砚舟就可以买给她，别的更是易如反掌。

她还以为沈舒窈是有什幺伟大的理想，比如打倒资本主义，才那幺费劲地和谢砚舟抗争。

沈舒窈想了想：“好像……还是不太一样。”

“首先呢……”沈舒窈说，“怡荷姐觉得谢砚舟会让我躺平吗？肯定不可能。要是我不工作，他肯定只会变着样地折腾我。”

江怡荷被噎了一下，沈舒窈好像没说错。

“然后呢……”沈舒窈擡起头，看着秋日一望无垠的秋日晴空，“然后……我觉得……”

她努力捕捉那个感觉，然后解释道：“如果是我自己赚到了足够的钱退休，我会觉得那是我的人生成就。但是如果是靠谢砚舟做到……”

她看向江怡荷：“好像就不太对。我不知道这样说，怡荷姐能不能理解。”

江怡荷看了沈舒窈一会，然后垂眸笑：“我明白。”

说到底，沈舒窈不管再怎幺说自己是一条咸鱼，她依然有自己的骄傲。她不能忍受自己一事无成，也不能忍受自己依附他人而活。

她在追求着的，依旧是属于沈舒窈自己的人生。

说着，沈舒窈又好奇了起来：“怡荷姐呢？怡荷姐为什幺会选择……现在的工作？”

说完她又觉得这个问题好像不合适：“啊，我就是随口一问……”

毕竟抛开江怡荷现在“办公室经理”的头衔不谈，俱乐部的工作并不是什幺可以拿出去夸耀的职业。

江怡荷却笑了笑：“没什幺不能说的。其实我和沈小姐不一样，我出身低微，学历也不高。当初刚上到高中，父母就被卷入交通事故，在医院的治疗费很贵。我需要钱，又有这方面的……嗜好，所以才去俱乐部应聘。”

沈舒窈眨了眨眼睛，没想到江怡荷还有这样的过往。

她去俱乐部“卖身”，纯粹是为了找乐子。江怡荷却是真的需要钱。

沈舒窈低声道：“怡荷姐也不容易啊。”

江怡荷却不以为意：“哪里。说起来，我去了不久谢先生就发现了我，说我很有天赋，开始带我。沈小姐也知道，谢先生为人还是很慷慨的，我这些年也攒了不少积蓄，也算值得。”

“天赋啊……”沈舒窈沉吟一下。

江怡荷知道她在自己这里吃过一些苦头，也知道她嘴巴其实挺毒，预备着要被她讽刺几句。

没想到她却小声嘟囔一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赋点呢。”

别的不知道，至少江怡荷抽人确实挺疼的。

江怡荷没憋住，笑了出来：“怎幺感觉被沈小姐夸了。”

总感觉那句话里有微妙的认同。

沈舒窈表情复杂地看她：“我干嘛要夸你，我才没夸你。”

夸她什幺，夸她管自己管得严，还是揍自己揍得狠？

江怡荷笑了，难免要劝她两句：“其实三年前，我感觉你和谢先生相处得不错，怎幺回来之后，态度差那幺多？”

沈舒窈叹了口气：“三年前，那不是……是个体验版嘛，怎幺样都行。现在又不一样。而且……”

她有些怨气：“而且三年前谢砚舟也不是现在这样啊，他那时候还挺温柔的啊。不知道现在是发什幺神经。”

江怡荷愣了一下，确实如此。

三年前的谢砚舟，并没有想过沈舒窈有本事一跑就跑了三年。那时候他对沈舒窈，没有怨怼，也没有防备心。

但是现在，他的威压和毫不容赦的态度，更多地是为了防止沈舒窈再次跑掉。

他要让沈舒窈明白，他不会再对她宽容。如果她胆敢再跑一次，会有怎样的残酷的现实等待着她。

江怡荷不能把这些告诉沈舒窈，最后她只是说：“如果你乖乖听话，我觉得谢先生也会好好对你。别整天跟他对着干了。”

两个人总有一个要服软，而那个人只能是沈舒窈。

沈舒窈扁扁嘴，没说话。

她也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是她就是没办法。

谢砚舟越是态度强硬，她就会本能地强硬回去。

更何况，谢砚舟对她做的一切，都是在强迫她。她并不是自愿和他在一起的。

江怡荷没听到她反驳，以为她接受了，摸摸她的头：“乖一点，对你也没什幺坏处，是不是？”

沈舒窈偏头，不再去想这个无解的问题。

她并不知道，谢砚舟把两个人的对话都听在耳朵里。

他甚至没有告诉江怡荷，他监控了沈舒窈的手机，能随时听到她周围的声音。

刚才他看到沈舒窈出了惠方的大楼，便打开了监听装置。

退休……他倒是不知道她有那幺崇高的理想。真是傻孩子，不想工作，他养着不就好了，还有什幺好犹豫的。

不过她也说，三年前的他很温柔。谢砚舟笑了笑。他以为她什幺都不记得了，原来她也并不是完全忘了那段时光。

也许他也应该稍微改变一下做法，才能彻底收服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