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峥嵘来京市录直播本就是为了在填报志愿前最后做最后一波宣传，在他归队后没多久，就到了高考出分的时候。
虞晚桐准备查分的时候心态挺坦然的，和特地请假在家林珝，以及大白天从单位兜回来的虞恪平不同，她虽然有期待和紧张，但是真的一点不忐忑。
她对自己往日的成绩有数，稍微骄傲一点说，只要不发生大的成绩滑坡意外，她的成绩冲顶尖的那几所都没有问题，更何况是军医大。
当然，军医大顶尖的专业分数是一点不逊色，但虞晚桐也不是冲着军医大的那些王牌专业去的，她的目的很明确，上军医大，进入军人序列，以后能够离虞峥嵘更近一些。
按照虞恪平在军队的能量和林珝疼她的程度，只要她最后顺利毕业当上了军医，肯定会想方设法将她调到离虞峥嵘更近的地方，甚至就是虞峥嵘直管的区域，方便他照顾她。
虞峥嵘现在就已经是上尉，等她毕业的时候职级肯定也低不了，不会像现在这样忙于一线……
打住打住。
未来太美好了，虞晚桐一联想起来就发了狠，忘了情，差点忘了林珝和虞恪平还等着她查分呢。
好在她现在心神不定的走神模样，完全符合一个正在等待高考成绩“审判”的应届考生的形象，虞恪平和林珝不仅没有任何怀疑，还连连安抚她不要紧张，考不好爸爸妈妈也不会怪她。
面对毫不知情的父母的真心关怀，虞晚桐略微有些心虚，耳根微微发烫，转过头去专心操作电脑。
但等她看到自己的总分显示时是真的吃了一惊，微微瞪大了眼睛。
虞晚桐震惊得太明显，明显到边上的林珝都跟着紧张了起来，目光紧紧地盯着小女儿的脸，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担心，却不敢贸然出声，怕影响到女儿的心情，只将手伸了过去，握住了虞晚桐空闲的那只手。
虞晚桐感觉到林珝的手心正在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赶紧捏了捏她的手，开口让她放心：
“妈，我没事。是好事。”
她并不是在哄林珝，的确是好事，就是太好了，以至于她一下子有点没反应过来。
虞恪平和林珝凑过来一看，也看到了那行“前20名”的小字。
没有总分，这是为了遏制高校和中学之间对“状元”和“高分人数”的恶性竞争而准备的“糊名”制度，但也仅仅只是总分没有合计，各科目的具体分数还是可以查的。
虞晚桐看了一下各科目成绩，发现考得虽然好，但都还能算在稳定发挥的范围内，只有数学给了她一个大惊喜，比平时的均分高了一截，已经很接近满分了。
虞晚桐回想了一下考数学那天的情景，她好像是在为虞峥嵘爽约不回家过生日而不爽，整一天都没什幺情绪波动，冷得和冰碴子似的，林珝还担心过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再看看眼前格外漂亮的数学成绩，虞晚桐心中一晒。
没有感情才能学好数理化的刻板印象又增加了呢……
因为总分闯进了前二十，所以虞晚桐的查分环节没法直接结束，必须得联系一下学校老师，确定更详细的排名情况——总分不用问，她自己加一加就算出来了。
但虞晚桐还没给学校老师打电话，班主任的电话就已经打到了林珝手机中。
是了，她突然拔高成绩，以“黑马”身份杀进前二十，学校和老师只会比她本人更激动。
于是虞晚桐就拿着手机乖乖坐在一旁，等林珝女士和老班沟通完了再告诉她，手中已经发消息给了虞峥嵘。
【干饭小虞：“哥！我高考出分了！前二十！”】
虽然她表面看着十分平静，但从这一连三个感叹号上不难看出，她自己其实也是激动的。
虞峥嵘并没有立刻回消息，甚至在接下来的大半天可能都不会有回应的消息，但虞晚桐不在乎。
这种让她又兴奋又快乐的好消息，自然是要和虞峥嵘分享的，而且还要第一时间分享，迟一分，迟一秒都不行。
她就是想第一时间和哥哥分享自己的喜悦，也想让哥哥知道，他永远是她分享的第一选择。
无论何时。无论何事。
那头林珝也问完了，老师说的模糊，但大家都明白那个意思，虞晚桐的前二十名，大概率就是第二十名，再不就是十九名，基本不会再高了。
但一家三口没有一个不高兴的，这点子遗憾和这件事本身比起不值一提。
林珝放下手机就一把将虞晚桐搂在怀里，眼角溢出的眼泪也顾不得擦，这是高兴的眼泪，不用擦。
她抱着心爱的小女儿哽咽着：“妈妈为你骄傲。”
虞恪平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难得情绪外放的妻子，也伸手拍了拍虞晚桐的背，只是说的话就不如林珝那幺热切了：
“贪心不足蛇吞象，做人要懂得知足。”
或许是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冷，可能让宝贝女儿失落，也可能引起妻子的不满，他又找补了一句：
“你做的很好，爸爸也为你骄傲，比你哥当年强太多了。”
林珝被丈夫这直男的表现逗乐了，终于撒开女儿的手，破涕为笑：
“不会说话就少说话。没得惹我们桐桐不高兴。”
林珝女士年近五十，看上去却依然是三十多岁的模样，再加上此刻骤哭骤笑，看上去很有几分当年还是女儿家时的娇态。
虞恪平被她嗔的这一眼看得有些心猿意马，只是碍于女儿在这，不好有什幺举动，只摸了摸鼻子，嘴角微微勾着，一看就是心情很好的样子。
虞晚桐看着一贯自持稳重的虞恪平露出这番模样，又看看身边多年美貌一如当年的林珝，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林珝后知后觉回过味来了，瞪了虞恪平一眼，拉着他往外走，还不忘和房间里的虞晚桐交代一句：
“晚上不做饭，出去吃，和你柳叔叔他们家一起。”
虞晚桐笑着说了声好，然后看着虞恪平和林珝相携走过走廊，然后一齐下楼，在以为女儿不会注意到的拐角拥吻，虞晚桐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淡了下去，变作一丝若有似无的怅惘。
林珝和虞恪平永远不会知道，她刚才的笑是因为，她在虞恪平身上看到了虞峥嵘的影子。
虞峥嵘每次对着她说错话，都会像虞恪平一样找补，被虞晚桐看得不好意思时，也会下意识地摸摸鼻子。
林珝女士平时一直端庄得体，就连在她面前也很少表现得过分热烈直接，像今天这样失态几乎是没有的，可见今天她高兴极了。
但林珝在虞恪平面前，总是有许多像刚才的嗔、刚才的笑那样生动的小细节。
他们无疑是相爱的，大概也会一直相爱下去。
那她和哥哥呢？
虞峥嵘和虞恪平是那样像，而她又和林珝那样像，但虞峥嵘不是虞恪平，她也不会是林珝。
他们是完美的花，完美的叶，相互守望，相互纠缠，却因为同根生长，永远也不会有结果的一天。
虞晚桐凝视着那处早已不见林珝和虞恪平身影的角落，久久不语。
她在想，如果有一天，她是说如果，林珝和虞恪平知道了她和虞峥嵘的事情，这个家还能这样继续美好下去吗，林珝和虞恪平还能这样心无旁骛地相爱下去吗？
这个答案她其实是知道的，但却不敢去知道。
虞恪平要面子，守规矩，他一定会用雷霆手段解决她和哥哥这桩见不得人的丑事，而林珝素来偏爱她，她只会将恨和痛迁怒到虞峥嵘身上，亦会迁怒到一手教出虞峥嵘，一直隐隐偏心虞峥嵘的虞恪平身上。
虞晚桐不敢再想下去了。
她看着空荡荡的走廊，擦了擦眼泪。
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要哭也应该是高兴地哭。
但……爸爸妈妈，对不起。
我不能不爱哥哥，也不能没有哥哥。
所以，对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