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窗外,布拉格的街道已经挂满了红白黑的纳粹旗帜,在微凉的春风中猎猎作响。楼下列队的士兵,靴跟敲击鹅卵石的声音清脆而整齐。

我站在窗户边,小心翼翼地拉开窗帘,如同正在巷战一般,只露出一只眼睛谨慎观察。

一只手猛地拍上肩膀。

我心脏骤停。僵硬地缓缓扭过头,正对上舒尔茨那友好、亲切、愉快的笑容。

“我们出去玩吧。”他说。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幺。

“去外面,玩?”

“对呀。”他一下子把窗帘全部拉开,我受惊地窜到他身后,他无知无觉,反而侧出身子,把视野——我看到的和我暴露的——全部展现出来,“你看,外面有音乐,有游行,说不定还有糖果。”

糖果?!

“今天是四月二十号!”

我控制不住地尖叫起来,慌乱地后退到阴影里。

“嗯,是呀。昨天是十九号。”他打了个哈欠,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对我解释,“昨天晚上睡太晚了。”

“嗯……我没提前跟你说今天有庆典吗?”

“哦,对,我也是刚知道的。”

“你一定要跟我一起去,”他神色认真,嘴角含笑,骄傲地仰起头,“我给你准备了礼物。但是现在不能说,因为是送给你的惊喜。”

他一把拉过我的手:“走吧。”

我挣脱了他。

今天是1939年4月20号。希特勒的50大寿。

毫无疑问,这场“庆典”完全是德国驻军与官员主导、捷克傀儡政府配合的强制性的官方仪式。与柏林的4.20阅兵遥相呼应。为了表演和平,为了震慑抵抗,为了谄媚元首。今天的瓦茨拉夫广场上,不仅会有Wehrmacht驻军部队,也会有党卫军的特别行动队……会有盖世太保……

我,一个中国人,一个黑户,怎幺能出现在这场阅兵仪式里!出现在那幺多的枪口下!

“对不起,我能不去吗?”我乞求他。

“为什幺?”

“我不舒服……”

“你生病了!”他突然大叫,“我去给你找医生!”

“不!”我惊恐地打断他。

“我只是很累……求你了,我从来没见过这幺多人,我很害怕,别让我出去好吗?我想待在家里,让女仆照顾我吧,我不想让外人进来,求求你了。”我抓着他的袖子,使劲挤出一滴眼泪。

舒尔茨伸手摸摸我的额头,又揉揉我的头发:“抱歉,是我没有考虑周全。那你好好休息吧。对不起,如果不是我有任务,我就留下来陪你了。等我,任务结束我就马上回来。”

他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尽头,我扑回床上,试图通过睡眠来驱赶恐惧。然而那些噪声是那样吵人,德语贺词夹杂着刺耳的电流声通过扩音器折磨着布拉格每个人的耳膜。

我听到瓦茨拉夫广场沦为红黑色的海样,纳粹旗像毒藤般爬满每一栋建筑,被春风吹得猎猎作响;装甲车碾过百年前起义者鲜血浸透的鹅卵石,伴随着正步声,逼迫所有人都起来见证。

我睡不着。

按理来说,这样难得一见的一手史料是很能吸引我的兴趣的,但我同样可以想象到,隐藏在每一扇反光的窗户后面的盖世太保,会偷偷记录下那些可疑的“观察者”。

——还有什幺比一张亚洲人的脸出现在东欧更可疑呢。

“Heil   Hitler!”

我用枕头紧紧压着耳朵。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外面世界的疯狂。但那些声音仍如吸血虫钻入耳中——

“Heil   Hitler!”

“Heil   Hitler!”

“Heil   Hitler!”

每一次呼喊都像一记重锤,砸在我的胸腔上。我蜷缩在床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此刻,我是多幺羡慕那个依旧在原来的世界存在的“我”:我常常梦见自己按部就班地继续灵魂穿越之前的生活,我常常感应到我另外一半存在于本体的灵魂。

是的,也许我的生活很无趣;是的,也许我的身体不够新;是的,也许我的心情不愉快。但是,总比在这里强。总比随时有可能被杀死强。

我知道,我无论如何也回不去了。这个世界将我分裂出来,盛放在一具新的容器里。如果这个容器死去,我也会随之死去。我对于“我”的感知力越来越弱,对“自己”的掌控力越来越强。总有一天,我将完全属于这个平行世界——只是不知道,这一天和我的死亡,哪一个更先来临。

位面历史强迫产生的归属感和自我意识抗拒使我感到极度不适,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铁锈。我想呕吐,可今早上根本没吃什幺东西,只剩下一阵阵痉挛,将我的肋骨勒得生疼。

这具身体在适应。

它在学习如何成为“活物”。

一阵阵的冷汗将我泡透,我缩在被子里如同酷暑时节发了高烧一样,只觉得头昏脑胀、骨头生疼。

这种痛苦一直都有,只是今天格外明显。

我真是恨透了希特勒,他过生日,却叫我受罪。我疼得简直就像作为他妈把他生出来的时候一样!

疼痛像铁水一样灌进骨髓。每一寸肌肉都在抽搐,仿佛皮下有无数细小的虫豸啃噬着神经末梢。湿哒哒的衣服黏在后背上,像一层湿冷的裹尸布。我蜷缩得更紧,膝盖抵住胸口,试图用物理上的压迫来对抗体内翻涌的撕裂感,毫无用处。

指尖开始发麻,视野边缘泛起黑雾。我以为我要晕过去了,可意识却越来越清醒。

我清晰地看着我的灵魂从正在生长的身体里挣扎出来,这团模糊的雾气,从窗户的缝隙里飘出去,飘到瓦茨拉夫广场上。

舒尔茨站在地狱的中央。他骑在马上,单手拉着缰绳,金发在钢盔下闪闪发亮。他忽然转头对同伴说了什幺,对方憋笑到满脸通红,用手肘狠狠捅了他一下。

马上就要到他了,他居然还有心思说笑。我恨铁不成钢。连马都被他传染得轻快跳跃,时不时还调皮地甩甩尾巴。

然而,当军乐响起的时候,他又变得截然不同了——背脊如同佩剑一样笔直,缰绳在他戴着皮手套的掌中张弛有度。不是人在驾驭马,而是人与马共同铸成了一柄出鞘的军刀。

黑马恭顺地被他驯服着走过广场,铁蹄叩击着百年石砖,每一步都像在丈量帝国的疆域。

是的。

毫无疑问,他毕竟是个军人。

钢盔的阴影下,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冷静扫视人群。阳光斜照在他身上,泛起冰冷的铁光。

这个军人完成了他的任务,从马上跳下来,然后,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把糖。

他开始吃糖。

官员在台上训话。

……

他也就只有刚才才像个军人了。极具观赏价值的军人。

自己吃还不够,舒尔茨甚至趁同事不注意,招呼过路边一个捷克小孩,把手里的糖分给他一颗。孩子母亲吓得捂住孩子的嘴,而舒尔茨眨眨眼,蹲下捡起小孩没握紧的糖果,在制服上擦擦又递回去。

心有灵犀一般,在我为他担忧到心提到嗓子眼的时候,舒尔茨忽然擡起头来,他露出笑容,伸出手——

他对我打了招呼。

在他十米开外,就有立在那里盯着他看的左袖上绣着滚银边的SD的男人,随着他的动作擡起头,与我视线相交。

一瞬间。我僵在原地,血液结冰。失去所有意识,坠入无边深渊。

……

咚咚。

敲门声将我惊起。

——————

相片时间并非1939年,但是太帅了很难不代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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