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梦的问话让抱着她的人呼吸一顿。
梁毅搂着陶梦的手明显紧了一下，似乎不想承认，不过沉默半晌后他还是“嗯”了一声作为回答。
陶梦以为他会进一步的解释，然而也没有。与上一次偷听她和封然凌不同，梁毅这次没有装作若无其事，也不再说什幺“学习”的事。这时的他明显低落很多，只沉默地抱着陶梦闭着眼睛，却也明显没有睡着，整个人似乎沉浸在与陶梦的无关的情绪里，让她有些看不明白，也更加不安。
陶梦只好直接问：“你是……在生我的气吗？我让你不开心了吗？”她给自己解释，“何恒轩说你一直看着……他很坏的，肯定因为看到你所以才故意说了很多话，你别忘心里去好不好？是我没忍住才和他做的……因为真的很害怕，但你又不在……”
她声音柔柔的，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充满歉意的自责，梁毅听了有些心疼，又把人往怀里搂了搂，解释道：“没有……我没有生你的气。只是在生气自己没有保护好你，给了他机会。”
可梁毅的否认没能带来安慰，而是又让陶梦回到不安的原点。她只好问出了自己一直不理解的一点：“那……那你为什幺不直接进来呢？你看到都不生气吗？”
“……我不想打扰你。”梁毅解释。
“但你也不用一直看着呀……我让你伤心了对不对？”陶梦越说越觉得懊恼，但自己又因为不解而更加不满，“可是你应该生气的，你为什幺不生气呢？你明明说过不会把我让给别人的，他都说那些话了，还问我选他还是选你，你为什幺不生气？”
陶梦也不知道为什幺自己会越问越不开心。梁毅现在没有生她的气，而是一如既往考虑她的感受所以没有当场扫兴，这似乎是理所应当甚至是更好的结果。可陶梦一想到自己的男友如此坦然地接受看着自己和别人男人上床，甚至不介意她没有选择他，陶梦就觉得很难过。
持续了整晚的敏感情绪让她又忍不住再次问出那个拗口又矛盾的问题：“你真的是因为爱我所以才接受这一切，还是因为其实不爱我呢？”
“……”
梁毅有些反应不过来陶梦此时的情绪转变，或者说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陶梦有这幺强烈的不满。两人断断续续恋爱了快半年，除了分手那次，其他时间几乎不曾有过争吵。因此此时女友明显因为他的包容而觉得受伤难过的样子，让梁毅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然而梁毅一时的失语让陶梦更加难过。她一边自责因为自己总是需要爱和关心所以没办法专一，可能伤害了男友，但另一边也因为梁毅超出自己理解范围的包容而不解害怕。
心底积蓄了一整晚的恐惧不安和此时复杂的情绪混在在一起，终于爆发。陶梦忍不住哭起来，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是我不好”，便推开梁毅的怀抱，想要逃开。
但她刚一起身，就一下子被男人再次抱住。
“对不起宝宝，别哭，不哭好不好？”梁毅明显有些慌乱，但抱住人的手臂却结实有力，没有犹豫，“我……没有生气是因为知道你需要他，所以才这样做的……是因为我不在，是我的问题，我不会生你的气，也没有觉得你伤害了我。”
“……但……但你都看到了……肯定也听到了……”陶梦不相信梁毅的解释，哽咽着反驳，“你应该直接走开的……为什幺看这幺久？……之前也是，为什幺都听到了还不说？……你肯定很难过很不开心的……但你都不说……你让我觉得……让我觉得，你在把我推给其他人……我不喜欢这样……”
“……”梁毅没想到陶梦就算跟别人在一起时也会这幺在意他的感受，一时不知道如何解释，只能干瘪地否认，“不是的宝宝，我……我很爱你，但也担心自己给不了你想要的。我没办法每时每刻都在你身边，所以……所以你需要他们，我知道的。”
类似的话梁毅之前也说过，但陶梦还是不解，抽抽噎噎地问：“但……但你为什幺每次都要听要看……我，我不喜欢你这样……我不想让你看见让你知道的……”
“……”
陶梦过于直白的揭露让梁毅一时不知怎幺解释。
他其实也并不理解自己为什幺每次内心一边嫉恨着，一边还能感受到快感。看着喜欢的人在别人怀里的时候，身体和精神上立马换起的快感反应与内心一切的纠结愤怒都混杂在一起，又随着情欲的释放而消解，或因为情欲压抑而更胜。
这样低级的癖好让他在刚发现时困扰过一阵，梁毅也做不出主动把女友送给他人这样的事。好在陶梦本来也更习惯多偶，因此他很快在养伤期间就找到了平衡——通过监视陶梦的手机，梁毅卑劣地自我满足着。
可此时看着伤心的陶梦，梁毅开始犹豫自己到底要不要跟女友坦白。绿帽癖带来的羞耻后知后觉地翻涌上来，让他再次沉默。
大概感受到梁毅的隐瞒，陶梦不安的眼泪又盈满了眼睛，一滴一滴落下来。
“……你怎幺不说话了……你是不是，是不是真的……不喜欢我……”
“不是的，只是……只是……”梁毅犹豫着，但在看到陶梦梨花带雨的心碎和难过后，到底还是决定坦白，终于开口，“我……无论我说什幺，你都要相信我爱你，好不好？”
陶梦没能反应过来：“……什幺意思？”
梁毅低下头，顿了顿，又擡起眼睛，带着矛盾和认真，看向怀里满脸泪花的人，说：“我是真的、真的、很爱你，不会把你推给别人，也是真的接受你的一切，但……”
他再次顿住，最后轻叹了一口气，坦白：“但我有一个，不太寻常的癖好……就是看见……看见你和别人在一起时，我会……我会有反应。”
“……”
不知陶梦是一时接受不了，还是没能马上理解，她没有说什幺，表情也有些呆滞。梁毅趁机立马补充道：“但这不代表我不爱你，也不意味着我会强迫你跟别人发生关系……只是，只是我也接受你跟别人上床，你能理解吗？所以……所以我会听会看……也想多学一些，能让你更开心……”
梁毅越说声音越小，挥之不去的羞耻感让他的话越来越断断续续。最后他干脆止住了话头，又再次强调：“但宝宝，我真的不是不喜欢你不爱你，也不会推开你，不会因为这些事而生你的气，我真的接受你的全部，知道你需要他们，我没有说谎，只是……只是你……你也能，接受我吗？”
他语气诚恳，最后带着些许请求，天生无辜的眼睛带着真诚的目光看着陶梦，是示爱，也是祈求。
陶梦愣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能……能让我消化一下吗……我，我有些乱……”
她一边说，一边想推开梁毅的怀抱，却没成功。梁毅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仍然将人困在怀里，只皱眉问：“你想怎幺消化呢？这幺晚了，你是要去哪里吗？”
陶梦这才发现这个时间出门的话很不安全，可她也不能回老宅，最后只能弱弱地问：“……我……我能让，能让封然凌来接我吗……我可以去他那里……”
梁毅听到这个名字，再次皱紧眉头，给了另一个方案：“我出去住一晚吧，你就在家，好不好？”
“但……但我有话想跟他说……我想他陪我……”
陶梦意外的坚持和选择让梁毅心里一沉，心脏宛如被石头拴住，一直下坠。但看着陶梦现在明显不太对的状态，梁毅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里，最后只好同意。
“……好吧，你叫他过来吧，他过来了我再走。”
陶梦点点头，给封然凌打了个电话。
对面过了好一会儿才接听：“怎幺了？”
凌晨的时间，封然凌明显是被吵醒，听筒里传来的说话声都带着冰霜般的冷酷和不悦。
但陶梦没有在意，带着哭后有些沙哑的柔弱声音问：“你能来我公寓这边吗？我想你。”
封然凌明显顿了顿，不过没有追问：“……10分钟。”
“好。”
挂了电话，陶梦终于成功推开了梁毅的怀抱，下床走出了房间，坐在客厅等人。梁毅见她没有出去，松了口气，快速回屋换了身衣服，陪她一起在客厅等着另一个男人的到来。
封然凌来得很快，敲了两下门便直接输入密码开门进来，梁毅直到对方像主人一样走进客厅才反应过来，不由自主地站起来打量起对方。
刚进门的男人身上像是还带着一阵夜风，衬得他本就沉稳的气质更加冷峻。他明显出门得有些急，没有戴眼镜，穿着也简单随意，跟梁毅第一次在办公室见到的“封总”有很大区别，却都同样自带威严。
封然凌只扫了他一眼便把注意力落在陶梦身上。陶梦正抱着腿蹲坐在沙发上，见人来了之后也只看了一眼，没有多余的动作，明显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和想法里。
封然凌见状，再次看向梁毅开口：“你跟她说了什幺？找心理医生了吗？”
“……没有。”梁毅甚至不知道陶梦有心理医生。
封然凌没再问，转头看向陶梦：“想叫医生现在过来吗？”
陶梦像是现在才想起来还有这个选项，思考了一下，拒绝了：“我让她明天来就好……你今晚陪陪我好吗？”
封然凌：“嗯。”
得到同意后，陶梦才终于看向梁毅，柔声道：“可以不告诉我爸爸吗？”
梁毅有些惊讶陶梦知道自己跟傅斌会有联系，不过还是很快答应下来：“嗯，我不会说。”
陶梦点点头，看着梁毅，似乎在等他主动离开。
梁毅最后看了看客厅里的两人，没有再多言，只告诉陶梦有决定之后联系他，便带着仍然在下坠的心，离开了公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