炆及从爸爸被警察抓走那天,多了一个称呼,那就是杀人犯的儿子。
他再也不敢和那群好伙伴一起玩,
其实不是他不想,那群平时连一根辣条都分他吃一半的妞妞也被她妈关在家,见到他就把门砸上。
还有一个老爷爷拉着他的孙子,指着炆及扯着嗓子:“你就是你爸杀人犯的种,别来招惹我们家乖孙了。”
炆及从那天后,身边的声音都安静下去了,像一锅被开水煮熟的蛙。
他背着书包上学,又背着书包下课,年复一年。
高三那年,班里来了个外地女生,在众人纷纷选择绕开他当同桌时,对方像捡了个便宜似的坐到他旁边,甚至朝他伸出手,笑着介绍自己:“你好,我叫蔓妮,接下来的学期,一起努力哦!”
“嗯,”他看着她,只是无比冷漠地开口。
内心却像开了个口子,被阳光照射到的狭缝的草,总于甩了下身上的雨滴。
雨滴渐在两人周围,
雨伞被放手在大雨里,蔓妮搂着炆及的脖子,炆及低下头,吻住她的下嘴唇,慢慢地,由浅变深,由轻变重。
“咔。”
照相机及时地捕捉到炆及游到蔓妮裙摆里的手。
炆及僵住,蔓妮松开他的唇,亮晶的口水划拉进她的胸口,她嫌弃地擦掉,朝端着相机的人要来了纸巾。
“脏死了。”蔓妮把纸巾扔在炆及脚边,炫耀地拿着刚打印出来的图片欣赏:“炆及,你的吻技太烂了。”
炆及缓慢地回神,扯了下嘴角:“蔓妮。”
他想问,你在耍我吗?
开口却是无比冷静,仿佛刚才情迷意乱的不是他:“你要做什幺?”
“你会知道的。”蔓妮道:“你说,把这张图片贴到校园表白墙上,会怎幺样啊?会很有趣吧?”
“你疯了,”炆及捏紧了拳头,“你今天怎幺这幺奇怪?”
“奇怪?”蔓妮笑笑,却不去看他的眼睛:“像你这种杀人犯的儿子,竟然会觉得奇怪。”
炆及沉默了,突然捂住脸,大笑出声:“蔓妮,玩弄人心是件很有趣的事情吗?”
雨越来越大,一辆黑色华丽豪车突然驶过来,蔓妮扭头看去,笑容猛然僵住,取而代之是一阵尖叫。
炆及瞳孔睁大,看着蔓妮倒在血泊中。
他的双腿像突然失去力气,跌坐在大雨中。
第二天,他站在急症室外,身旁多了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那男人外表精致,浑身上下像一个明星。
很多女护士从他旁边走过,他会回笑点头,儒雅风流。
一只精致的烟递了过来,
炆及突然擡头,狠狠地瞪着他,“我会报警,亲自告诉警察,我看见的事实。”
那男人耸耸肩,“没说不让?”
男人吞云吐雾:“晓雅不会有事的,嗯,那只是我给她的一点小教训,”他曲起尾指,上面缠着细细的发丝,是棕色的,像女人的长发。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那和你接吻的人是晓雅,”他加重了接吻两字,咬牙切齿。
炆及:“你认错人了。”
男人没再搭理。
急救室的灯熄灭了,医生快步走上来,到男人面前:“斐总,夫人醒了。”
顶楼,精致的病房,
蔓妮躺在病床上,窗前,男人听着特助战战兢兢的汇报,眉头皱得越来越可怕。
他跌坐在沙发上,将文件砸在对方身上。
“滚吧,你差点让我酿成大祸。”
特助立马滚了。
他打开门的时候,被隔绝在外的炆及乘机闯了进来。
炆及为这里富丽堂皇的装潢愣了一秒,然后找到了蔓妮的病床。
蔓妮的脸很苍白,像失去血色的人偶,她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双手不知道在抓什幺,听到了炆及的声音时,僵住了。
“大晚上的,你何必假惺惺来看望我?”
炆及皱眉,纠正:“蔓妮,你沉睡了一个晚上,现在是隔天下午。”
蔓妮沉默了一会儿,
突然疲惫开口:“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炆及,我遇见你真的挺倒霉的。”
炆及摇头,看着正在向他走过来的男人,拿出赶人的姿态:“请出去。”
但男人没有之前的剑拔弩张,“她身体还没恢复,改日看未必不行?女孩子嘛,都这样。”
炆及点头。
房间只剩下两个人。
男人走到床前,坐在一侧,伸出了手晃了晃,突然僵住。
这女孩失明了?
他艰难地咽了下口水。
“大叔,我跟你有仇吗?”
蔓妮笑了,“还是你的车技不咋地?我现在是瞎了吗?炆及刚才说现在是下午,可是我眼前好黑啊,我家里还有一个老母亲要养活啊,没了眼睛,我怎幺办?”
眼泪流了出来,蔓妮感受到了湿意,她突然抓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让男人顿时咬紧牙关,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错愕。
“还是您觉得,我可以当晓雅的替身呢?您和您特助的对话我也听到了哦,没关系的,我可以当,若您能给足金钱,我们各取所需?”
男人冷哼:“就连你,也配?”
“烈士之女也不配?”
蔓妮陷入了回忆:“当初我父亲为了救一个毒贩,竟然选择相信他,还帮他养孩子,每笔工资都抽了一半寄给那男孩,结果,这个毒贩反水,合伙杀了他,好在,爸爸留了一手关键线索,这才找到了对方破绽,将毒贩绳之以法。”
男人抽烟,不知道在想什幺,过了会儿,手指轻轻抚上女孩的脸,指尖停留在她红玫瑰般的唇瓣上,眸子含笑,冷戳戳道:“你这个故事很老土,小姑娘。”
已经哭得梨花带雨的蔓妮呼吸一滞。
“再骗人,就把你卖到菲律宾的红灯区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