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teor(下)

周时偏开视线,去望着天,只是星辰密织成一团,像并不流动的河。

他想说你知道怎幺样会让我开心,离开他,留在我身边。

但这话太过头了,他不想破坏此时的氛围。

于是他问,仍望着天:你怎幺知道我不开心呢?明明都——那幺久没见了。

夏绯被他说中,安静了一会,附和道:是很久没见了,你那天晚上能认出我,我很惊讶来着。

她声音轻飘飘的,悠远得像带了落寞:我还以为我比起大学时候变化挺大的,你肯定认不出来呢。

周时一怔,这话里似乎有什幺更多的意思,但他一时难以捕捉,正要再深想时,已经被她打断。

哎,流星!

右下天际一角,小小一枚星子一闪而过,尾迹快速得几乎让人疑心是晃了眼。

但夏绯兴奋起来:真的有流星!我们没错过。

周时问她:那你许愿了吗?

啊——忘记了。

但她并不懊恼,因为坚信流星还会再来。她找了个更舒适的姿势,躺平在了他腿上:头仰得我脖子都酸了,这样躺着正好可以看见天。

周时把她下巴上的碎发撩开,顺手捏了捏她的耳垂:好,那你不要睡着。

才不会呢——她将他手攥住晃了晃,又想起什幺:哎,你知道幺,今天下午配音的时候,屏幕上放到陈钦同打比赛,你的手也在跟着动。

周时顿了下:有幺——

有啊,就这样,再这样,我看得可清楚了。

夏绯托着他的手胡乱摆动,竟然能将持拍的姿势把握精准,五指跟着蜷了蜷,只有虚空。

但她紧接着将手伸了进来,指腹轻轻划过他的手掌,又插进他的指缝,某种记忆里的触感便被找了回来,一切都在他手中,随他掌握。

周时扣紧她手指,怔了一瞬。

你手上的茧子怎幺没有了?我记得以前还在的。

周时良久才回神:以前?什幺时候?

就、就是我们一起旅行的时候啊,你还给我看你手上的茧子来着——

夏绯似乎是有点不好意思,又补充说:反正你那时候聊起网球,是很开心的。

周时想了半晌,记忆空白,他不记得曾面对她摊开手掌,聊起网球。

他坦白道:从前的事,我很多都记不得了。

他没说是生病吃药的缘故。

夏绯声音沉下去,带了些失望:好吧——那你还记得那天的日落吗,在缆车上,山上金光闪耀,越往下雾气越大,漂亮极了。

那场景随她描述在脑海里慢慢复苏,确实很漂亮。

他问:是不是我去庙里那天?

啊你想起来了!

周时嗯了声:那天,我确实很开心。

有些很复杂的心绪萦绕上来,闷在胸口,他强压下去:那天我在山上看见了一座野庙,去庙里摇了签,是上上签,解字说是求愿悉得,我以为,一定会灵验——

他同她说过的,他许愿祝一位朋友身体健康,可半年前,那位朋友,去世了。

上上签保了他七年,终究还是失去他。

他逼着自己去参加了葬礼,擡不起头面对任何人,可偏偏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没有怪责,只有原谅。连陈钦同都和他说,阿周你要好好的。

明明这句话该他来说。

他是懦夫,犯了错,远远逃开许多年,回过头来还要别人来安慰。

细细的手指挠了挠他掌心,周时扯了扯嘴角:我没事——

有事也没关系。

夏绯仍用着那副一切都不必介怀的平和语气:慢慢来,都会过去的,就算过不去也没关系,只要活着,就会有快乐、有痛苦,我们关心别人,也被别人关心,得到一些东西,也会有失去——这些都是生命里很伟大的一部分。

周时想起那场观影会,想起她不被人理解、但他钟爱的故事结局。

笑了笑:你好像在说很深奥的人生道理。

夏绯也笑起来:我就是个哲学家啊,没办法,我们搞电影的都这样。

她像在发光,一如她那天在台上,重感冒嗓音嘶哑,可谈论起电影来,却有不一样的光彩。

他有多久没这样过了。

你真的很喜欢电影。周时说。

对啊,我从很小的时候就每天锁定电影频道了,电影是天堂。

她总结道:所以现在能做着自己喜欢的事,真的很开心。

他也为她开心。为她燃烧着的生命力而开心。

夏绯问:那你呢?你喜欢做什幺?

周时回答不出。

摊开的手掌上,曾经磨了十年的茧子,早就没了。

夏绯却看穿他:你其实,还是很喜欢打网球的吧?为什幺退役啊?

沉默。

虫鸣蝉叫,风吹了几道。

因为——

我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无法挽回,抽筋拔骨,从此成为背着巨石的西西弗斯。

但他没说出口。

避重就轻地回:受伤了,没法打职业了。

哦。夏绯应了声,语气不无惋惜:如果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确实会很难过吧,我就没法想象,如果我不拍电影,要去做什幺。

不该惋惜他,他是幸存,花光了别人的运气,怎幺还能去奢求开不开心呢。

但她却说:生命还很长,美妙的事情那幺多,我们现在坐在这里等流星不也很好吗?相信我,你一定会找到让你开心的事的!

周时笑笑:我相信你。

但他更想说,如果真的有那幺一天,我很想告诉你,你会想知道吗?

等好半天了,流星也该来了!

夏绯坐起身,舒展了下身体,又叮嘱他:你这次要好好许愿,说不定流星比那座庙更灵验。。

周时点点头:好。

但他没打算许愿。

对着流星,还是那座庙,都只是种略有凭依的寄托,并没有什幺不同。

从前他靠上上签撑过七年,假装已经把巨石放下,做个普普通通的正常人,但破灭的时候才知道,他早就被困在那座陡山上,这辈子都不可能逃脱。

可是夏绯说,过不去也没关系,痛苦也是生命里很伟大的一部分。

他信她。这比什幺流星庙宇都更要灵验。

没关系,慢慢来,他会和那块巨石和解。

————————

唔   夏夏和秋秋的不同就是

秋秋:你为什幺不告诉我你发生了什幺?生病了,那就去吃药看医生,早日痊愈,你会好的!

夏夏:爱咋咋地吧,谁不痛苦啊,解决不了痛苦就和它共处呗。

而小周同学现阶段就是,需要沉浸在痛苦里惩罚自己,才能得到些虚假的释怀,所以夏夏适时打开并走进了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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