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长京的梧桐落了半城，碎金似的铺在皇城宫殿的青石板上。李珺姝支着腮坐在妆镜前，指尖绕着发间的珍珠流苏——那是魏长纯前几日从西域贡物里“顺”来的，说配她日后的嫁衣最漂亮
一想到再过些时日就要嫁给那实实在在的“纨绔”，思绪就莫名乱飘…脑海里浮现出和他从小相处的点滴，再到他那八尺有余的身长，啧啧，未尝不可嘛
“殿下，枢密使苏沂来了，说带了尚衣局的婚服图样”侍女竹儿轻语
李珺姝顿了顿，收回思绪：“让他进来”
苏沂一身深绯色官袍，捧着紫檀木匣走进来，躬身行礼时，腰间的鱼袋轻轻晃动
“臣参见公主殿下。尚衣局刚送来三套婚服图样，还有宗正寺拟定的纳征吉日，一并呈给殿下过目。”
他缓步上前，将木匣放在案上，打开时，三套图样依次展开——正红色织金凤纹的袆衣、石青色绣翟鸟的鞠衣、月白色缀珍珠的素纱中单，金线在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李珺姝的指尖轻轻拂过袆衣图样上的凤凰羽翼，声音比平日轻了些
“这凤凰的纹样，倒是比去年含元大婚时更细致些”
苏沂垂着眼，声音平稳道“尚衣局特意参照了《开元礼》的规制，又加了殿下喜欢的缠枝莲纹做暗纹，殿下若觉得不妥，臣再让他们修改”
“不必了”
李珺姝收回手，目光落在纳征吉日的红帖上，指尖在“正月廿三”那行字上停了停，忽然擡头看向他，“苏监觉得，这日子如何？”
本是随口一问，苏沂却猛地擡眼，目光灼灼，又慌忙垂下：“宗正寺选的日子，皆合天象历法，自然是好的”他顿了顿，补充道，“殿下大婚那日，臣会在宫门外候着，若有任何需传递的事宜，殿下只需让人知会臣一声。”
李珺姝拿起一支玉簪，看他红透了耳朵，轻轻敲了敲木匣：“知道了。这些图样我留下，吉日也定了，劳烦苏监跑这一趟”
苏沂躬身告退，快步走出暖阁
他攥紧了腰间的鱼袋，廊下的秋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却刮不散胸腔里翻涌的闷火。靴底碾过残叶，细碎的声里，他满脑子都是方才暖阁里的画面——公主指尖划过婚服图样的温柔，看向他的眼神，还有那句
“正月廿三”
只剩三月有余…
三个多月后，她就要穿着那套织金凤纹的袆衣，嫁给旁人。他呢？不过是个站在宫门外，连靠近红毯都不配的枢密使，只能远远看着她成为别人的妻，往后连如此走动的资格，恐怕都再没有了
不甘像藤蔓一样缠上心脏，越收越紧。他凭什幺只能做个身份卑微的臣子？凭什幺要看着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被皇权礼教推向别人？宗正寺选的吉日，尚衣局做的婚服，不过是困住她的枷锁！
（李珺姝os：？？？停停停大兄弟？）
他忽然停下脚步，擡手摸了摸袖中藏着的半块兵符——那是前些日子替陛下传递军情时，悄悄留下的信物。眼底的慌乱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冷硬的光
心中偏执更甚，还真如沈忧南所说：“既礼法容不你苏监心中所念，那便掀了这礼法；既然皇权要将公主夺走，那便夺了这皇权！”
寒风里，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怅惘都压进心底，只留下一个疯狂却清晰的念头：正月廿三之前，他必须拿到禁军的兵权。到时候，他要亲手撕了那道赐婚圣旨，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崇徽公主李珺姝，只能是他苏沂的人
哪怕背上千古骂名，哪怕赔上性命，他也认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