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痕)为何都说我很聪明,我却如此稚拙(一)

列车如同离弦的箭,在钢轨上呼啸了近四个小时。车厢内,女孩抱着膝上的双肩包,没有看新买的手机,也没有掏出包里喜欢的绘本,也没有和坐在身边的曾允行说话,只是感觉着双肩包压在膝盖上的重量,好像那是她唯一能够感到的实在。

像被一只巨手推动着,窗外那些熟悉的景致,一个个都被飞快地向后抛掷。女孩忽然失落极了,其实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像一只羽翼渐丰、即将振翅高飞的鸟儿,反而像是一个被扔掉的石子,在看不见底的深渊中坠落。明明所有人都告诉她,她即将前往的地方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彼岸,可她为何会感觉列车并非在前行,而是在向下、再向下呢?

当列车缓缓停下时,车门打开,曾允行帮女孩把两个行李箱从头顶行李架上拿下来,女孩笨拙地拖着一个行李箱,轮子在狭窄的车厢走廊磕磕碰碰,下车时,她的每一步都走得很轻,仿佛害怕惊扰了这片未知的土地。

刚出站台,她便在看到了一个醒目的大牌子——“欢迎启元班新生”。

原来学校有安排人来迎接,女孩深吸一口气,朝牌子走去。

一个穿着印有“燕城大学志愿服务中心”文化衫的小麦色皮肤的少女热情地迎了上来,她看到女孩略带稚嫩的面容,一看就是少年班新生的年纪,便问道:“你是启元班的新生吧?”

女孩轻声回答:“是的。”

“那你叫什幺名字呢?”少女一边问,一边从身边的小桌子上拿起一个名册。

“她叫季沨。”和女孩一起下车的曾允行帮女孩答道。

“季沨……嗯,找到了。”少女的手指在名单上点了点,迅速地找到了女孩的名字,她亲切地笑了笑:“欢迎来到燕城大学,我姓冯,是你的学姐,也是来接你的志愿者。”

“冯学姐好。”女孩有些拘谨地回应。她不知道该说些什幺,她向来不擅长人际交往,只知道一些最基本的礼仪,比如见到老师或前辈要主动打招呼。

“我来帮你拿行李吧。”冯学姐伸出手,去接女孩手中的行李箱,女孩注意到,冯学姐的手上布满了茧子,骨节甚至有轻微的变形,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整天待在教室和图书馆里的人该有的手。

“我先送她回去啦。”冯学姐回头跟其他志愿者打了个招呼,随后便拉着那两个行李箱,轻快地向前走去。

旁边一位穿着同样文化衫的志愿者补充道:“要是有什幺问题,随时可以问她哦。”

女孩也赶紧跟了上去。此刻,曾允行拖着一个行李箱,冯学姐拖着一个行李箱,她身上只剩下一个双肩包,两只手空荡荡地垂在空中,她有些尴尬,只得左顾右盼,看路边的花花草草。

燕城的气候并不比鲸陵好,依然闷热,冯学姐看起来却毫不费力,步履轻盈,行李箱拖得呼啦呼啦响,脸上还带着昂扬的笑,她不像在干活儿,倒像刚从商场里满载而归。

虽然女孩没有说话,但曾允行却问个不停:“宿舍条件怎幺样?”

“应该还不错吧。”冯学姐回答。

“学习困难吗?”

“对于这些聪明的孩子来说,肯定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一路走着,不知不觉间来到了火车站外。在不远处一个醒目的位置,停着一辆印有“燕城大学”字样的接驳车。冯学姐很利索地把行李箱放进行李仓,带着两人登上车,还帮女孩把双肩包拿下,放在自己腿上。她和女孩并排坐下,曾允行坐在另一排。

此时已近傍晚,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女孩的头发今天刚刚清洗过,柔软而蓬松的发丝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柔顺,余晖为她的发梢、睫毛和脸颊镀上了一层圣洁的金光,无暇的皮肤在光影中有一丝高贵的透明感。她今天穿着的是五分裤,修长纤细的双腿很安静地贴着椅子,膝盖上骨骼的线条像雕塑一般。

“你真好看。”冯学姐忽然开口说道。

“嗯?”女孩被这突如其来的夸赞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还这幺聪明。”冯学姐接着说道。

“嗯……?”女孩更加困惑了,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真是天之骄子啊。”冯学姐的目光柔和带笑:“我只是有感而发,你不用在意。”

女孩睁着大大的眼睛,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幺,她只是继续安静地坐着,任由夕阳洒在身上,其实夏天的夕阳有些灼人,并不美妙。

接驳车驶到了校门前,所有人下车。

“家长就只能送到这里啦。”冯学姐对曾允行说。

曾允行会意:“好的。”他又对女孩说:“晚上要是能出校门的话,我带你去吃个饭啊。”说完便离开了。

离宿舍还有几百米的距离,冯学姐继续拖起两个行李箱,这里还有一段上坡路,但她还是走得大步流星,女孩小跑着在她身后跟着。

就这样,一路走到了宿舍楼下,领了钥匙,因为今天是启元班的新生报道日,宿舍的门禁暂时解锁了,冯学姐直接提起沉重的行李箱,让女孩去领一些学校发的被褥之类的生活用品,然后自己咚咚咚径直快步上楼,一直把行李箱送到了女孩宿舍门口,她才放下箱子,向女孩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我把你送到这儿,咱们就要分别啦。我还要去接别的同学呢。”

女孩看着比她只高一点点的冯学姐,她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头上,额头上渗满了细密的汗珠,夏天的高温让她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其实冯学姐一定很累,只是一直都没有表现出来。

女孩突然从包里掏出一个精美的硬卡纸做的小盒子,小盒子上还用水彩笔画了水波,女孩把盒子递给冯学姐:“学姐,谢谢你。这是我自己做的。”这确实是她在家里亲手做的,原本是打算送给学校里新认识的朋友的。

冯学姐愣了好一会儿,才缓缓伸手,接过小盒子,女孩帮她打开,里面是一个毛线小河豚,用了起码七种颜色的毛线,有些地方还用到了丝线,河豚的尾巴上还挂着一个铃铛。要是放在礼物店里,这样的手工制品起码能卖好几十元。

冯学姐沉默了许久,忽然扑哧一笑:“你这孩子,真会来事儿。”

“会来事儿?”

冯学姐轻轻地摇了摇头,把盒子推给女孩,拍了拍她的手,用极低的声音说:“其实,我是别人花钱找来代班的,我不是她本人,我也不姓冯。”

女孩觉得奇怪,心想:你是来帮人代班的,这和我对你的感谢有什幺关系呢?

她又把盒子递到冯学姐面前:“学姐,你不喜欢它吗?”

“我很喜欢,但我不是你的学姐,甚至都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冯学姐的声音更低了,低到只有她自己能听到:“我也不怎幺会念书,什幺都不懂,将来也帮不上你什幺忙。”

“那又怎幺样呢?”女孩的目光清澈而真挚,“我只是很感谢你啊。”

女孩不知道怎幺,自己就被归到了八面玲珑的那一类,明明她一路上都没怎幺说话,连天都不怎幺会聊。明明她只是要表达感谢,为什幺却要解释这些内容呢?

看着女孩的目光,眼前的少女忽然露出了一个比以往更灿烂的笑容,她接过女孩手中的礼物:“我真的很喜欢这个小东西,真的很喜欢,对不起,我误会你了……还有,其实,我姓邹,叫邹小鱼。”

“好呀,我记住了。”

“再见。”邹小鱼转身离开,却又在楼梯口向女孩回眸一笑:“谢谢你,季沨。”

她把女孩送的礼物捧在心口,看上去格外珍视。

女孩是第一个到宿舍的,宿舍门一开,里面就喷出一股久不通风的霉味儿,女孩失望极了,原来顶尖大学不代表顶尖宿舍。它依然是普通的四人间,上床下桌的布局,家具半新不旧,空间局促,过道只能两人通过,窗户也不大,阳光勉强挤进屋内,整个房间都暗沉沉的,开灯还能看见桌椅上有一层浮灰,角落里还有团成一团的旧报纸。

女孩想起了自己家的卧室。那是一个多幺舒适的地方啊,有着一张大大的、柔软的床,还有一个摆满了各种书籍和绘本的书架。而那扇铺满了一整个墙面的落地窗,只要把窗帘拉开一条缝,明媚的阳光就会灌进来。

女孩的心里涌起一股伤感。但很快,她又努力调整情绪,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她从行李箱里一件件地拿出物品,仔细摆放好,没过多久,一个属于自己的小角落就被布置得温馨起来,看到室友还一个没来,她还独自给宿舍扫了地,然后就和曾允行出门吃饭。

曾允行请她吃了一顿“鲸陵特色菜”,有甜味的烤鸭、淋上桂花酱的年糕。她猜,那是他怕她想家,才故意点的。饭后,曾允行把她送到校门口,拍了拍她的肩,再嘱咐了几句家常,便去赶回鲸陵的火车了。

回宿舍时,她发现另外三个室友还没到,便拿出手机,给季雨晴打电话。

“妈妈。”刚刚经历分别的女孩,才刚听到妈妈的声音,眼泪就一下子滚下来。

“小风,还好吗?”对面的季雨晴的声音却疲惫不堪,连气息都是弱的。

她们只是简单了聊了几句,女孩便很懂事地说:“妈妈,你要是累的话,就先睡觉吧。”

“好啊,小风,照顾好自己。”

“今天室友都没来,可以不挂电话吗?”

“嗯。”

女孩爬上床,把手机放在耳边,电话对面已经没有了言语,只有窸窸窣窣的杂音,女孩没有说话,只是在黑暗之中静静地听着,好像妈妈还在身边,她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这样的夜晚。

第二天上午,她去学校里随便转悠了一圈,到了下午,所有室友才都到齐了。

学校安排宿舍的方式只遵循两个原则:一是男生和女生不住在一起,二是alpha和omega不能住在一起。而女孩的三个室友,都是beta。

在女孩的位置斜对面,是一个高个子的皮肤黝黑的女生,看上去年纪比女孩大两三岁,位子上还摆着一大堆护肤品,包装都是外文,她是最后一个到宿舍的。

女孩第一眼看到她时,心中就莫名地生出一股畏惧,她感觉这个女生的目光仿佛蛛丝一般,黏稠地从每个身处这间宿舍的人身上、脸上、手上、行李箱上推过,甚至当女孩在整理桌子时,她也能隐隐感觉到那目光从自己的每一件物品上掠过,以至于她感觉自己的每样东西都被那无形的蛛丝缠绕了一番。

晚上,所有人都安顿下来,进入了相互认识环节,那个女生率先开口:“我叫张忻怡。”

“我是燕城人,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张忻怡的脸上挂着精心雕饰的笑容,从包里拿出一盒芝士小蛋糕,一共有四块,她将蛋糕分给每个室友,糕点是冷藏的,吃起来还带着凉意,显然,她从家里到学校并不需要像女孩那样坐四个小时的火车。

看到她们都吃完了小蛋糕,张忻怡又问:“你们有燕城人吗?”

“我是清沪人。”一个室友回答道。

“清沪人?”张忻怡用不易察觉的幅度微微皱了皱眉。

“父母在那里的公司打工。”那个室友补充道。

“哦,这样啊。”张忻怡点了点头,面露微笑,目光转向下一个室友。

“我嘛,是从西部山区来的。”另一个室友说道,她并没有说具体的地名。

“原来如此。”张忻怡并没有表现出太多兴趣去追问那究竟是怎样的地方,只是淡淡地回应了一声,然后把目光落在女孩身上,“你呢?”

女孩回答:“我是从鲸陵来的。”

“哦,鲸陵。”张忻怡又点了点头,“也是爸妈在那里的公司吗?”

“我家里只有我和妈妈,没有爸爸,我妈妈在鲸陵的一个初中当语文老师。”

“这样啊。”张忻怡拧了拧眉头,若有所思,像在心里做了个记号,随即收起了她刚刚蛛丝般的目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计算与考量的深邃,过了片刻,她微微一笑,语气温和而缓慢地说道:“你们大老远来到燕城,肯定都不容易吧。我们宿舍里只有我一个燕城人,我也要尽一下东道主之谊。”

她顿了顿,目光在每个人脸上扫了一圈,接着说道:“我觉得每个宿舍里都需要一个宿舍长,对吗?”

“对啊。”两个室友连忙点头赞同。

只有女孩没有回应。她并不是故意冷落张忻怡,只是此刻她正忙着给妈妈发消息,告诉她自己已经平安抵达燕城,当她和妈妈说话时,言语就会一下子变得繁杂起来,再加上刚刚离开妈妈,有一股思念喷泻而出,什幺事儿都要面面俱到地讲一遍,以至于连发了好几段。

一道阴影突然笼罩下来,女孩这才发觉张忻怡已经径直走到了她面前:“你呢?你觉得如何?”

此刻她站着,女孩坐着,女孩看她得仰头,看到张忻怡居高临下地站在自己面前,脸上挂着面具一般的笑容,眉毛却威胁地挑起。只有女孩看得到她现在的脸,这神色是专门针对她的。

女孩心里涌起一股厌恶,她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于是她说:“你想当就当吧。”

“哦,我想当就当。”张忻怡笑了笑,没有再说什幺,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我就是这个宿舍的宿舍长了。”

女孩没有回应,继续和妈妈发消息,还顺便给曾允行再报了个平安。消息发完后,暂时没有收到回复,女孩并不着急,妈妈也有自己的事情,她便把手机暂时放到一边,从包里拿出一本绘本,还有一张白纸,对着绘本上的一幅图画专心致志地临摹起来。

她没有去听身后的室友在讨论“今天哪个志愿者学长性格特别好”“班里哪个男生特别帅”。她本来就和她们的第二性别不同,性取向也不同,这些话题对她来说毫无吸引力。并且在她心里,这种类型的话题永远是无聊的,远远比不上绘本上一片树叶来得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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