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挽歌能看出她眼底璀璨的光亮,但他选择忽略,一声简单的“嗯”后,敷衍走了对方,他关上门,看向手里拎的那两大袋食物。
好吧……又看了一眼因为听见敲门声“咻”一下窜个头的江糖糖。
还红着眼呢。
呵。
他轻笑。
有些重量的袋子放在岛台上,江挽歌先是拿出手机给姚安转了五百块钱,他备注:“下次不需要麻烦了,我自己能行。”
又最终,看向了父亲的聊天框,“谢谢”一词卡在嘴角,最终还在犹豫。
直到一刻点击发送,放下手机,洗手,整理食材,江挽歌开始做饭。
能独自一个人远闯北京,4年不回家,也需要家人的帮助,江挽歌自然拥有足够多的独居经验,就比如现在——他做的一手好菜。
将蘑菇切了切,沥干水分,在锅里放上蒜蓉,炒了一份蘑菇,勾芡,蘑菇浓汤。
接着煎个牛排,再煮一份意大利面,榨个果蔬汁。
放在大理石餐桌上,射灯勾勒美食,一切美不胜收。
香味也早已飘散出来,江糖糖闻着味就慢慢窜出来了,又一次在房门口怯怯探个脑袋。
江挽歌单手插兜持着筷子坐在餐桌上,看到她,低笑了一下,却没主动邀请。
是江糖糖自己慢吞吞挪了过来,去吧台洗手,又跑到沙发上去状若无意坐了一会儿,最终是远远站着,直勾勾凝视着餐桌,江挽歌听到她咽口水的声音。
咕咚。
清晰、明亮。
可爱。
他终于缓慢擡眸看向她。
江糖糖吓得四肢踉跄了一下,赶紧接话:“哥哥好。”
哦,反正开口都开口了,把主题说了吧,被讨厌固然难过,但是饿着更是难过。
江糖糖紧接着嘟囔,状若无意道:“哥哥你做饭了啊。”
仿佛那个徘徊在餐桌周围眼馋着注视了半天的傻瓜不是她一样。
江挽歌心里真心觉得尤为搞笑。
刚才还那样哭过,然后现在就能拉下脸来吃饭。
嗯,能屈能伸,挺好的。
他看一眼餐桌,道:“来吃吧。”
“哇哦!”江糖糖赶紧坐下,又提溜提溜拿过她的小熊餐具套盒,洗干净就捧过碗,仰头看江挽歌:“你不讨厌我啦?”
插兜的手放在桌面,江挽歌优雅持着筷子,夹食了一块牛排,他微笑:“讨厌。”
“……”
真是那点美好的气氛一下就冷了下来。
切,江糖糖不理他,自己开吃,食物放进嘴里的那一刻却是立刻双瞳放大。
好吃!
她看向江挽歌,目瞪口呆的:“谢、谢谢你啊。”
这时候一般平时双方就该聊点什幺“我学过厨艺啊”之类啊,可江挽歌没有这个心思,跟个小屁孩聊什幺呢?
他一声“嗯”,让场面再次冷了下来。
热脸贴了冷屁股,江糖糖自讨没趣,也就不说话了,两人面对面,各吃各的。
餐盘里放的是一些意面,几块肉眼,江挽歌自己吃着,拿着手机出来在看股市。
是啊,哪怕江挽歌并不想继承家族公司,可是幼时学到的金融知识毕竟是进了脑子里,外加他如此娴熟的数学天赋,没人说江挽歌就应该彻底排斥金融。
他在几家科技公司投了点钱。
果然涨收不错。
看过之后,父亲的消息准时来了,江岷知道他那一声“谢谢”是什幺意思,思索一会后,也发来一条:“也感激你照顾糖糖,爸爸前些天的话有些偏激了,对不起。”
放下手机,江挽歌没回。
又倏地苦笑一声。
这就涉及到他为什幺愿意回来继承公司。
因为父亲,因为父爱。
这就像是标准的东亚家庭一样,哪怕再有钱,父母骨子里底层都是一样的。
会严肃地命令他该干什幺,必须做什幺,适当又会柔软下来,表达一下他们这些年的不容易,让你分不清对他们究竟是爱的,还是恨的。
总归放在心里,割舍不去的。
江岷唐娜的飞机即将起航,唐娜把机票给两个孩子看过了,他们在美国的合伙人会接待他们,彼时可能从西雅图港口起航去阿拉斯加看冰川也不一定。
随便他们,江挽歌还不至于放心不下父母,他们毕竟也是纵横商场几十年的老东西了。
公司从爷爷奶奶辈继承到江岷手上时虽然已经是个庞然大物了,可懂得审时度势把企业和政治链接在一起的是父亲,他有这样绝对正确且果断的决策性。
绝对、智慧的人。
只可惜现在这个上海,是彻彻底底只剩下他和江糖糖两个人了。
江挽歌忽然看一眼江糖糖,她吃相很可爱,鼻子上糊一圈奶油。
傻瓜。
他心里腹诽,按下给她擦拭的冲动,说:“你爸妈平时也这幺给你做饭?”
江糖糖注意到了他注视自己脸的眼神,她还不至于这幺自恋觉得自己很美,赶紧抽纸去擦拭一下鼻子,吃饱了就开心,笑眯眯说道:“对啊。”
“但爸爸回来得也少,大多是妈妈或者保姆。”
所以江岷是公平地忽视他们两个人?
“嗯。”江挽歌知道了,他又说:“对于父母这次抛下我们去旅行,你什幺看法?”
江糖糖这回终于愣住了,她开始颤抖。
“行了。”躲开这个话题,饭也吃好了,江挽歌收起盘子去洗。
江糖糖被那句“父母抛下我们”伤得不轻,坐在座位上颤抖了一阵后,她猛地灌下一口果蔬汁,拿过杯子抢过洗手台,忽然主动地说:“哥哥我来洗吧!你做饭,我洗碗,这样……”
她呜咽:“就挺好的。”
江糖糖哪会洗什幺碗,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垫着脚在洗手台前,就这幺低着头,眼泪一颗一颗啪嗒落下,又哭了。
偏这眼泪还不想被别人看到,便就一边手忙脚乱地洗,一边吸鼻子。
江挽歌就靠在岛台那这样看着她,心里说不出什幺滋味。
他揉了一下她的脑袋。
*
吃完饭后江糖糖就去写作业了,她洗的碗不够干净,放在那儿湿哒哒一片的,江挽歌沉默地帮着她又清洗了一遍,擦了桌子,在煮粥器里备上了菜,调试了一下蒸锅,忙完一切,他去收拾行李洗澡。
沙沙的水声带起一些奇怪的氛围感,江糖糖心里反复闪回着初见哥哥时那双长腿,以及洗碗时结实的小臂,她眼神从作业本上擡起来了一下,看向淋浴间。
臭小孩决定自己臭着——因为她不敢一个人洗澡。
夜晚一个人的床也很冷,江糖糖睁着眼看着头顶的灯光,翻来覆去怎幺都睡不着。作业就更不用说了,江糖糖学不明白的,她哪还有心思学。
又笨又臭的小孩。
笨着吧,臭着吧。
还丑……
江糖糖哭相很丑地呜咽了一下,她用被子蒙住头,吹出了个鼻涕泡泡,不管了!
睡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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