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走

陆溪的病好了,就要去请安了。郡主那边不想见她,虽然不用日日去,但初一十五还是得去磕个头,再者就是老太君搬回府里后,她也得去请安。

她心里是很不愿意见老太君的。

老太太好像知道上次说得太直白惹人伤了心,后来还派了人专程送东西,那时候陆溪在病中,老太君的人拐弯抹角地把话告诉了玉霄,她转述给陆溪,也无非就是几句宽慰云云。

不管怎幺样,她病既然好了,就得亲自去见一见老太君,一来感谢长者的挂念,二也是告诉她自己病好了,让她安心。

侯府的规矩就是如此,各人虽有各人的院子,但晚辈要时时出现在长辈跟前尽孝。

每到此时,陆溪总会忍不住想起舅舅一家。

陆溪的舅舅也在京中,比不得侯府高门大户,她舅舅只不过是个六品小官,连同舅母一家五口,挤在一座两进院子。

后宅连同正屋一共七间房,除去储物间和正厅,只有五间能住人。

那时候她父新丧,膝下又只有她一个女儿,母女俩孤立无援被宗族欺负,母亲席妙君便趁夜偷偷带着她走了。两人一路北上来到京城,京城宅子贵,仅凭母女俩带出来的一点家资根本买不起。舅舅便说,都是一家人,哪有做兄长的眼睁睁看着妹妹流离失所的道理呢。

于是,舅舅收留了她们母女。

舅母是个爽朗豁达的性子,表姐表兄对她们也很亲近。陆溪幼时和表姐一间屋子,表姐大她好几岁,照顾起她时很有长姐的风范,可一到舅母面前,便成了爱撒娇的小女儿。

表姐体弱,入冬后就多病,舅母担心她,日日都会来她们屋子照料她。舅舅哪怕再忙,也会在回家后,风尘仆仆地来看一看女儿。

两位长辈虽然是长辈,却鲜少摆架子。一家人吃饭时也是一张大圆桌,围在一起,和乐融融。陆溪小时候不爱说话,腼腆内向,中秋节时舅舅还曾抱她坐腿上指着月亮为她讲嫦娥奔月的故事。

小户人家的温情,与高门大院全然不同。

一想到给老太君请安后,晚上还要见侯爷,陆溪就又是一阵头疼。

侯爷回府后,晚上就要喊一家人坐一起吃饭。陆溪是孙媳,往常在这种家宴时,她都得站着侍候在一旁,她侍候老太君,而郡主侍候侯爷。

郡主身份高贵,常常象征性布菜一两回,就坐下了。

她则要等老太君首肯,才能坐下吃东西。

而虞家三个少爷虽然是坐着的,但侯爷问话时,三个人也得时刻注意着站起来回话。

一顿饭吃下去腰酸背疼,肚子还未必能填饱,虞忱心疼她,等回寒英堂后是一定要开个小灶,再忙前忙后为她捏肩揉腿的。

不光虞忱心疼,文珠也生气,来传侯爷话的侍女刚走,她就“哼”了一声,“才刚病好,就要这样来折磨人。”

玉霄拍了她一下,要她住嘴。

文珠做了个鬼脸,屋里只有主仆三人,因此她说话也不客气,“我还当咱们侯爷已经得道了,原来还是得吃点人间烟火呢。”

她话说的小声,轻飘飘进了陆溪的耳朵。

玉霄埋怨她:“净说点不着调的,当心给别人听到,把你撵出侯府。”

文珠说:“我哪会在外人面前说这些话呀。”

“不过,若真能出去,倒也不错。”

她是个孤儿,刚记事就被买进侯府做烧火丫头。后来长大点,又是在花园做洒扫丫鬟,又是干别的,直到三少爷成婚被安排进了寒英堂,一辈子没怎幺出过侯府,说起来府外生活倒是津津有味的。

玉霄笑她,“傻丫头,等你真出去了,才知道外面也不好过呢。”

陆溪戴好耳坠,黄铜镜里宝石坠子一闪一闪,身后两个小丫鬟的笑闹也让她心情舒展,因而她也笑道:“外面是不太好过,却也自在。若真有那个机会,我巴不得带你俩出来单过呢。”

“可惜了……”

文珠见她低头,怕她伤感,赶紧哄道,“没准儿真有那幺一天呢,少奶奶真要出去绝对得带上我,至于玉霄……”

她嬉笑一声,“玉霄恐怕舍不得府里的日子呢。”

玉霄自然看出来文珠是在故意闹她,因此也佯作生气状,“你个小丫头胡沁什幺!我自然也是要跟着少奶奶,少奶奶去哪我就去哪!”

两个丫头闹着,陆溪也莞尔一笑,她心底一点阴郁也被驱散了。

也不知道文珠这丫头是真有神通还是如何,竟然一语成谶。

陆溪梳好妆,去老太君那里请安。

老太君一副慈爱模样,拉着她的手坐在自己身边。

两人闲聊许多,大部分时候是老太君在说,她在听。也许是孙子的离世让她油然难过,她这回没再提过继的事,反而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虞家的事。

三兄弟里虞慎和虞恒出生只相差一个月,他们两个出生时,老太君已经常住在宜春园了。郡主把虞慎当做眼珠子一样呵护着,三岁前轻易不让他见外人,连婆母也不让插手,因而老太君与虞慎不甚亲近。

至于虞恒……老太君嗬了一声,没说他的事。

陆溪虽然疑惑,却没在这时候选择追问。

两个孩子大了一点后,贵妃也在入宫多年后怀上了孩子,老太君便搬进宫中照料临产的女儿。怀胎八月,贵妃早产,诞下一女。小公主早产体弱,还不足月就夭折了,贵妃悲痛欲绝。

于是,老太君没有出宫,又在宫中照顾女儿照顾了一年。

老太君说起这段往事时有些难过,握着陆溪的手也用力了一些。陆溪不语,她少时借住的善因寺至今还供奉着贵妃与小公主的牌位。据说,贵妃薨逝后,一连多年,京城大大小小的皇家寺庙都会在祭日为这对母女做法事。

她也清晰记得贵妃薨逝的日子,正是小公主夭折一周年的祭日。

坊间一直传说贵妃是自戕,但妃嫔自戕是大罪,皇帝既然盖棺定论是病逝,也就没不长眼的敢质疑。

若真是自戕……陆溪轻轻瞟了一眼老太君,她今年已经不年轻了,头发花白,皮肤松弛,满头珠翠也掩不住她的衰老。这样的一位老人,在提起女儿时显得这样脆弱可怜。

越过时光,陆溪几乎能猜得到当时的情境。她在出宫前,一定是以为女儿走出了那段伤心往事,一定是以为女儿已经好了,否则她怎幺会放心呢……

老太君絮絮叨叨又说。她说,虞忱母亲是个可怜人,命薄,死的早。她那时候住在宜春园,听儿子说有个孙子死了母亲,她心里可怜这个孩子,就把他接进园子里养着。三个孙儿里,她最疼爱的就是虞忱。

可惜,没想到……

她说的很难过,想自己一生,前半生尊荣富贵,可临到年迈,女儿英年早逝,儿子遁入道门,多年不理家事。

最亲厚的孙子也死在战场,什幺也没留下。

老太君说,阿忱早年在园子里的住处,一直保持原样。她年纪大了,不想再独居了,这几年想留在府中享一享天伦之乐。

至于你……老太君笑了一下,颇有些慈爱地摸了摸她的手。你若是愿意,不如搬过去为阿忱守孝吧,也好好看一看,他长大的地方。

她话音刚落,陆溪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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